锦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耳边传来了匀称平缓的呼吸声,锦絮侧头看去,楚玉茹又睡着了。
即便是醉酒迷糊时答应锦絮的事情,楚玉茹也不会忘记,次日清醒后回道店铺唤来了竹清。
主动询问了他是否愿意跟在胭脂师傅身后学习做胭脂的事情,竹清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经过锦絮的提醒楚玉茹才发现竹清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惊讶于竹清在店铺内做工那么久,全然没表现出对做胭脂的喜欢。
竹清是被铺子内的一位老师傅收养,便让竹清直接跟在后面学了,也省的他跟其他的师傅后面相处起来麻烦。
当然楚玉茹不是不谙世事之辈,竹清喜欢却不肯表现必然是有过不好的回忆,楚玉茹随便想想就能猜到个大概出来。
为了避免阳奉阴违的情况出现,楚玉茹当着众人的面表示每七日都会检查竹清的手艺是否进步。
若是没有,那便连带着师傅一起惩罚。
不怕师傅会的多,也不怕师傅不教徒弟,最怕的是口上答应了,行动上却不愿意教一点真才实学的,白白浪费了孩子的大好时光。
有楚玉茹那么一番话,藏着心思的也不敢,万一真如她说的那样要检查的,检查不出东西来可不得追责。
有锦絮在身边楚玉茹心全然静了下来,一心扑在了楚家生意上,早出晚归的忙的脚不沾地,时常跟着楚母应酬到半夜才醉气熏天的回来。
只要楚玉茹没回院子,院子内总会留下一盏照明的灯,有时锦絮会等楚玉茹回来,有时困倦的厉害便上床先睡了。
但只要人一回来,锦絮定然会醒过来,帮着楚玉茹收拾洗漱上床的。
在家中的锦絮也没闲着,从前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也从未管过宅院内的事情,要上手学习才晓得其中有多少细碎难处。
按照楚父的话说,不管做什么,家中不安宁,事情多半是多不成的。
越大的宅院府邸人口越多越杂乱,整日里冒出的事情也五花八门的,所以将家里里外外打理好也是一门学问。
为此锦絮不仅了解着楚宅内的下人脾性,什么样的人适合重用,什么样的性格只能放外院用着。
锦絮看人看的准,心智并非愚钝,教起来快又省事的,谁人不喜欢聪明机灵的人,楚父也不例外,越是看锦絮越是喜欢的。
秋风吹起枯叶卷边,明明还没到深秋凉意吹的骨子缝直哆嗦的,锦絮添了几件衣裳,陪着楚父坐在院中亭子里说话。
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封信件,“是村子里寄过来的,大概是跟我讲述田里的收成情况。”
锦絮能一个多月就从村里回来是请了信得过的人帮忙做事的,不然他得在村子里呆到田里的庄稼成熟,他可是半点也等不了。
楚父感慨道,“老宅的田原本是想用起来的,奈何没那么多精力,得亏你了。”
“不过是一开始忙些,往后地分租出去,只管等着收就行。”锦絮笑的柔和,连带着一双狐狸眼都乖巧了不少。
锦絮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很好的利用起自己的外貌,该乖巧的时候乖巧,凌厉起来也能唬住人。
“我原先还担心玉儿往后会找什么样的夫郎,想来那些闺阁中的公子怕是不适合玉儿的,玉儿要的并非是乖顺可人的郎君。”
楚父眼中是疼惜,拍拍锦絮的手背,“你这孩子看着让人讨喜,越了解越让人心疼的,我总想得亏当初没听旁人的话对你动手的,不然我现在该悔恨成什么样。”
“正君对我生气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锦絮在外的身份不好听,正君和其他人不同,愿意给锦絮机会解释,锦絮心中也是感激尊敬您的。”
真要让从前的锦絮想如今的生活,怕那时的锦絮只会觉得是痴人做梦,他这样陷在烂泥中的人哪里会有闲情雅致坐在漂亮的宅院里喝茶赏花的。
提及孩子楚父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玉儿一心在家中产业,本来是好事,但怎么总是应酬那么晚,什么样的生意需要天天往酒席跑。”
“我也是听旁人说,朝廷不安稳了,具体是什么个说法我也是不清楚,但她们总归是有一套自己的规则。”
锦絮淡淡一笑,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相信楚玉茹的,吃酒听曲拉拢人脉关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下人传话说楚家主和小姐今晚上依旧不回来吃饭,说是要跟县令吃饭的。
楚父摆摆手,“知道了,看来今晚上又只剩我们两人了。”
在楚父那儿用完晚饭回院子时,天色已经全然暗淡了下来,凉风阵阵袭来,锦絮裹紧了披风。
是出来前楚父给他穿上的,说锦絮身体弱,别冒着晚上的风。
院子门口挂着灯笼,破开了浓稠的黑暗,锦絮加快了脚步,踏进院子时看见了屋内亮起的烛光。
平静无波澜的心立马泛起涟漪,他不在院子的时候下人不会点屋内的灯,肯定是楚玉茹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倒是快,锦絮脚步轻快了许多,推开屋门先是浓重的酒气钻进了鼻子里,楚玉茹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熟。
院中的丫鬟满脸无奈的守在旁边,看见锦絮跟看见救星一样,告状道,“锦公子,小姐回来后嚷嚷着要等你,洗漱也不肯的,就趴着睡着了。”
锦絮脸上笑意还未扩散,凑到楚玉茹身边时闻见了甜腻腻的脂粉气,面上神色不变,嘱咐道,“你去弄些热水来,下面就教给我吧。”
热水随时备着,丫鬟很快就送了过来,把浴桶内装满了热水,退出去时贴心的把门带了起来。
楚玉茹身上的甜腻味道锦絮在店铺内也曾闻到过,但他知道楚玉茹从不主动去碰胭脂水粉的,身上能染味道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身上极少会有香味。
那身上的味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能是吃饭的时候沾到的。
锦絮没着急伺候她洗漱,而是手指点着楚玉茹的鼻尖,“不是说要等我吗?我现在回来了。”
熟睡的人眉眼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指勾住了锦絮的手。
“去什么地方喝了那么多?”锦絮问。
楚玉茹直起身子来,呆滞的盯着锦絮看了一会,突然笑了下,摇摇头道,“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