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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我在听呢

蓝色的千纸鹤……

“记得的，”想起那只最为精致的千纸鹤，苏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抿着下唇，脸上带着愧疚，话语里也毫不掩饰他对许枯的歉意，“那只蓝色的千纸鹤很漂亮，我很珍惜。”

“但是我带回家那天，那只千纸鹤被弟弟看到了，他想要，我……”

苏耀被家里人宠的向来霸道，看上的东西一拿不到就会开始撒泼。

但许枯送的那只蓝色千纸鹤实在太过细致，比苏清以往收到的千纸鹤都要好看，许枯送他千纸鹤时那副神情又过于正式。

所以，面对苏耀毫不客气地说想要“观看”他的那只蓝色的千纸鹤时，苏清犹豫了两秒，将之前收到的千纸鹤摆在桌上，企图拿其它的千纸鹤去转移弟弟的注意力，好放过那只最好看的。

可惜的是，苏耀十分固执，吵吵囔囔地就只想要苏清手中的那只。

弟弟年纪小但嗓音却不小，假哭的能力日益熟练，眼中不见半滴泪水，嘴里却呜呜啊啊地哭了起来。

苏清胆小，被苏耀的哭喊声吓得不轻，生怕下一秒父母就会推进房间，指责他又在欺负弟弟。

没等他犹豫出结果来，假哭着的苏耀眼疾手快的，趁着苏清愣神的片刻，将他手中小心翼翼拿着的那只蓝色千纸鹤给一把夺过。

苏耀得意洋洋地握着手中强行夺过的千纸鹤，不顾刚刚苏清对待千纸鹤的小心翼翼，而是毫无顾忌地用手捏着千纸鹤那脆弱的纸质翅膀。

即使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蓝色千纸鹤，苏耀也并不珍惜，在苏清担忧的目光下，他仅仅玩弄了没两分钟就对那只千纸鹤失去了兴趣。

正当苏清心疼地想将那只眨眼间变得皱巴巴的蓝色千纸鹤要回时，苏耀却笑着，当着苏清的面将那只千纸鹤给撕地粉碎，嘴里还嘟囔着：“不好玩。”

可怜的千纸鹤被撕的七零八碎，蓝色的碎纸洒在地上，在苏清怔愣的目光下，苏耀似乎还不觉得满足，他抓起洒落在地的纸张，又朝上抛去，头发上也沾到了纸张碎片。

被撕碎的蓝色纸张上还留有些许黑笔写下的字体，没等苏清反应过来，那些没能拼凑的碎片就被苏耀抓在手中，哭嚷着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大声喊着：“妈妈，你快来看看，姐姐她疯了！撕了纸来砸我！”

小小年纪的苏耀不是一般记仇，因为苏清不肯给他看那只蓝色的千纸鹤，所以他便一把将它撕碎，还要朝母亲告状，让她去帮自己教训姐姐。

“都怪我，是我没能拿好它，才会被弟弟抢走。”想起那些漫天洒下的纸张碎片，想起那些他没能拼凑而出的字句，苏清满是愧疚，他自认辜负了许枯的心意，“那只蓝色的千纸鹤被弟弟给撕碎了，我看到里面有字，本来想去拼起来的，但是太碎了，而且有一些被弟弟拿走了，我拼不出来。”

苏清那天边哭边拿着被撕成碎片的千纸鹤拼凑了好一会，却始终没法拼凑出完整的字来。

再后来，许枯跟着许家的爷爷离开那座小村，苏清再也没能见到对方，那只蓝色千纸鹤里藏着的话语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没曾想到当初送出的千纸鹤会是这般结局，许枯一时心绪万千，却依然记得要先安抚苏清的心情：“没事的，那里面我其实就写了中考加油这句话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话语。”

“清清不必觉得愧疚，千纸鹤并不难折，你要是喜欢，我现在能给你折出更好看的千纸鹤。”

年少时候的许枯太过懵懂，认不清对苏清的心意，但他也听说过苏家不打算让苏清再读高中的事情，他心底下意识地为苏清这个好友觉得可惜和遗憾。

那只蓝色的千纸鹤之下，藏着的并非是“中考加油”这句简单而书面化的话语。而是年少一无所有的许枯对苏清所许下的承诺。

村里落后，并没有童工的概念，许多厂里招人都不会顾虑年纪。

在大部分学生都紧张着中考的那段时间里，许枯跑遍了村里的厂，为自己中考结束后的假期谋取了个杂工的活。

他提前跟老板说好了工资，许枯家里的父母并不缺钱，也不需要拿他打工的工资去补贴家用。

至于苏清的成绩，许枯一直有在关注，他差不多能考上的那两所高中，许枯也通过学校老师联系到了之前的师兄师姐，大概了解了每学期所需要的费用。

许枯知道苏清家中父母指定不会为苏清拿出高中的费用。

所以他清点了自己十几年来存下的所有压岁钱，又算好了每次假期打工可能得到的工资，最后在那张蓝色的彩纸上，郑重而认真地写道：

“清清，中考加油。高中学费的事情，我这边可以出些钱来帮你，你只要好好考试就好，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

写下承诺的许枯心底紧张不已，又担心那番话可能会给苏清考试造成压力，所以在送出千纸鹤的时候，他罕见地沉默下来，并没有点名千纸鹤中藏着他想说的话语。

心思缜密的许枯本想着中考结束那天再跟苏清点明，却没想到，中考一结束，他就再也没见到苏清了。

许家家大业大，却担心当初对幼子拐走却置之不理的事情被爆出，担心那些丑闻会影响到公司股份。

任凭许枯对许家爷爷苦苦哀求，那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也没有半点怜悯，不仅斩断了他跟原先村里人的联系，更吝啬地不肯给予苏清半点资助。

直到现在，听到那只千纸鹤的结局，许枯既心疼当初无助的苏清，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苏清没看到那彩纸中的话语。不然他不敢去想，苏清要怎么去面对一个永远也不会实现的诺言。

*

带苏清熟悉房间布局之后，许枯担心苏清不自在，便体贴地决定先离开，只说自己在隔壁房间，有需要都可以去找他帮忙。

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苏清一人，他坐在床上，满脸惆怅地看着对面的行李箱和双肩包。

现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找到了可以住的地方，苏清第一时间想要告诉自家老公，免得让下班回家却找不到人的宋逾白担心。

但他心知自己这次太过任性，苏清难以组织言语，对着和宋逾白的聊天界面愣神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输入任何一个字。

思考了好一会，苏清却只打下了“老公”两字，没等他想出别的话语，不小心手一滑，便点下了发送键。

消息刚发出，对面的宋逾白几乎是秒回的，却没打字，只是发了个兔子揪着自己耳朵的表情包，表情包上面写着：“我在听呢”。

两人的表情包都是通用的，宋逾白喜欢兔化苏清，苏清拒绝不了，却下意识地将手机里的表情包都换成了可爱兔子的，希望自家老公在看到那些兔子表情包的时候会想起他。

而这个用手揪着自己耳朵的兔子表情包，显然也是宋逾白从苏清那边“偷”过去来用的。

苏清斟酌着，打字道：“老公，我要离家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去的！”

将想好的开头发送出去，后续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好写不少，苏清絮絮叨叨地写着：“我现在已经找到能住的地方了，你不要担心。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记得好好吃饭，然后就是要早点休息，不要老是加班……”

几年来第一次离开宋逾白的苏清活像个男妈妈，比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他显然更担心宋逾白。

怕没他做饭，宋逾白一日三餐会敷衍了事，又怕没了他照顾，自家老公的日常生活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