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示意北玄商看向周围,北玄商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偏转脑袋看向周围。
众人均站起了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带着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一声声,他们全都看见了听见了。
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北玄商收回视线,低垂脑袋,他听见自己说:“是。”
大脑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宴席的。
脚下微湿,冰冷感传上身子,北玄商回神,收回沾湿的右脚,与池面上自己的倒影相对视,窥见自己眉下压,抿紧唇,透着股散不去的阴郁。
他当真是昏了头,再差一秒就踩进了情丝池。
他收回眼,抬起步子就要离开,忽地步子一顿。
他感受到了一丝灵魂波动,轻轻拨动人的心弦,余韵徐歇。
再探,没了。
就像是一场错觉。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这情丝池与别的地方相连,是谁的?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应该下去。
鬼使神差,他当真跳进了情丝池,冰冷的池水涌进鼻腔,淹没整个身子,一如当初被邪物用鞭子扯进水里,可这次他没有失去意识。
那灵魂波动很浅,距离应当有些远,他往深处游去,窥见暗樵。
又波动了下,这次更明显了,方向没错。
北玄商再往前游去,见一片暗黑中藏了一点幽蓝色光芒。
他靠近几分,才发现那幽光从水底传出,那块地方复杂的梵文圈成圆圈,正中间飘着一缕红光,独树一帜。
北玄商皱了皱眉,这地方怎么会有阵法,方才的灵魂波动是从这里传来的?
看着与众不同的红光,他诡异地生不出一丝警惕之情,被蛊惑般伸出手,直直朝着那抹红光而去。
手到了阵法边缘上方,幽蓝光芒闪亮一瞬,他猛然回神,手停在半空,自己竟然想去触碰那抹红光。
没等细想,他眉眼一凛,道:“出来。”
水微微波动,像真的有人靠近,慢慢地,水波停歇。
北玄商戒备着,手掐出诀,极有耐心地等待来人说话。
“玄商……”一道温软的女声响起,音色暖而润,珠落玉盘。
她道:“我是付萦韵,是你的娘亲。”
声线发紧,想来是有些紧张。
北玄商微愕,莫名地,他觉得来人说的话是真的,但他难以对这个“陌生人”生出亲切之情。
师尊说过付萦韵已魂飞魄散,可眼前之人是付萦韵。
他收回手,也将疑惑说出口,“师尊说您魂飞魄散了。”
没听见一声回应,那灵魂波动又拨动了下,这次却极为微弱。
付萦韵还在,又奇怪地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北玄商看向手,唯一的变化就是他收回了手,于是,他重新将手伸向阵法。
幽蓝光一闪,付萦韵开口道:“离了阵法,我无法说话。”
“师弟没说错,我确实魂飞魄散了。”付萦韵停顿一下,道:“现在是我最后一魂。”
北玄商听着,目光却又无意识地放在那抹红光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去触摸它,它好像有些难受。
他该警惕的,可他却当真起不了警惕之情。
相反,他觉得心疼,莫名地心疼。
“去摸摸他吧。”付萦韵柔声说,“他现在很难受。”
“他?”北玄商心中涌起一个猜想,双眸微瞪,是……栖栖吗?
他亲眼看着栖栖魂飞魄散,可付萦韵能有一魂,栖栖会不会……也留有一魂?
这个猜想像泡沫般,一触即逝。
他害怕这个猜想是错误的。
“摸摸,你就知道了。”付萦韵看出了他的胆怯,鼓励道。
她知道他很想要他的触碰。
北玄商游进阵法,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去靠近那丝红光,还没碰到,那红光就歪了歪身子,试探性地碰了下他的手尖,像小猫咪确认食物是否有毒一般。
似乎是确认没有危险,那红光像红丝线一般缠上他的无名指,欢快地往他的手心游去,最后蜷成一团。
红色光芒微微闪现,再看,红光消失,手心躺着一个小人,像煮熟的虾仁般蜷缩着身子,微微发颤着。
是栖栖。
惊讶过后,一股狂喜涌进大脑,北玄商却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会伤害到小池栖雁,只敢用目光一遍遍看着。
池栖雁当真留有一魂,这是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