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流玉抓着根长骨已经慢慢啃起来了,他点点头催促对方赶紧去,不然他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了。
林长东脱了外套,一边挽着衬衣袖子一边往三连长那里去,张流玉听不到那两人在说什么,但很快他们就各自指挥起自己的连队向对面拉起歌放起了炮。
这声音一嗓子比一嗓子高,张流玉都听不懂他们到底在唱什么,应该是连唱了两首这样,这个环节才以双方各自推让的打平手作为收尾结束。
接着林长东和三连长又各自替对方点兵,挑了两个人出来打靶,不过打的是矿泉水瓶。
张流玉离他们并不远,这闹哄哄的氛围让他感觉热烘烘的,他捧着一杯茶,一会儿看看那些逗人的对舞,一会儿看看林长东。
林长东站在篝火边上,摇曳的火光给他剪出一张高大威武的轮廓,他两手叉着腰,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扯松了的领带末端别进了胸前的口袋里,笔直的长裤塞进了筒靴里,整个人潇洒得意又英俊。
一连喝了两大瓶啤酒后,林长东才一脸酒燥的跑回来,张流玉赶忙起身接他,又马上要给他披上外套。
“一个人是不是无聊了?”林长东站着张开手臂,任对方给他套上衣服。
“没有啊。”张流玉重新给人打了领结,又细致的把每一颗风纪扣都扣好,“我看得到你就一点也不无聊。”
林长东坐下了喝了两大口茶把嘴边的酒气味儿冲淡以后,才捏着张流玉的手背亲了一口。
三连长还在那边组织才艺比拼,两人在这边就看着为乐,张流玉挨在林长东肩前,好奇问:“这边都是你的兵吗。”
“嗯,整个连队都是,他们都是从空军各个兵种里挑选出来精英,不只有空降兵。”
“有……一百个人吗?”
“有。”林长东撕着干肉条,时不时往身边人嘴里塞一点,“一个班十个人左右,一个排三个班,一个连队有三个排,我的连队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个人。”
张流玉又犯痴的抱着林长东胳膊晃了晃,“长东,你是最厉害的。”
“这就厉害了啊。”
“反正就是厉害。”张流玉黏糊糊道,他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还是最帅的,我坐在这里看你都会想你了。”
林长东笑不出声,但脸快笑得拧碎了,“怎么说话咩咩叫的,小羊羔。”
另一边,师父看着不远处挺热闹,终于是动了过去瞧瞧的念头,不过他刚刚有想法,却来了个人拦住他去路。
师父看对方衔位和林长东一样,但是又年长不少,他估计是这是林长东的领导来着,立马起身同对方问了好。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老人家。”这人扶着师父又坐下。
“你也坐你也坐。”
两人双双坐下后,这人就主动自我介绍说了自己是四连的指导员,也就是跟林长东共事管理连队的,只不过两人分工不同而已,师父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立马就听明白了。
说明身份后,他又用很简短的一段话点清了自己此趟来意,就说希望何师父也劝劝林长东,劝他打消复员的念头。
这让师父有点为难,毕竟这事应该轮不到他做主才是,“那你们问过他家里了,他父母是怎么想的?”
“我们倒是没有去问过,不过不用亲口问也知道他家里是希望他复员的,独苗嘛能理解……”
指导员攥着一杯热奶茶晃,他叹了口气,又说之所以找上何师父的原因,更多是为了让他劝张流玉跟着林长东在这里安家落户,这样一来他的心就定下来了,复员的想法也就打消了。
这个要求也同样让师父感到为难,他并不想再去插手这两个孩子的事,“这事,我也不好说啊,他是不留不行吗?”
指导员又是一口无奈的长叹,“也不是说不行,就是组织觉得可惜,三年五年的培养出一个兵王不容易,更别说他自己差点睡过烈士墓,这拼死拼活的十年八年……本来他都给自己铺好一条大路了,这刚刚上路突然就说不走了,那这路不是白白铺了吗?”
师父不好评价这事,但他也不是觉得全无道理,“那你们这都是为了他好?”
“说为他好也是为,主要还是为组织的发展考虑,当然,队里人才是很多的,但是吧,老师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比如有些人他天生就适合干某一行,他在某个领域自带气运这些。”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少壮派。”
何师父脑子一转,“这个词不是好词吧,说我们长东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现在听着有点算贬义词,不过里面也有好的成分意识嘛。”指导员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继续说:“像长东这样的少壮派,这种和平年代那真是几个连队都难出一个,更何况他都没上过什么军校,放在别人身上,熬个十二三年,三十多四十能升个中校再分配转业都是极限了,他才三十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这么干下去,四十之前,那转正团都是板上钉钉的,以后就算不想搞军事,去搞政治也是政委起步啊。”
“哟,这样啊。”师父都要给对方说得热血起来了。
“别人那我是不太敢打包票,但他那这股劲儿就不是庸才有的。”指导员摇摇头,“还有,多少人从入队到复员,连个旅长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他呢,回家吃个早餐就能见到军长了,这路他就是自己走不明白,那路也宽啊……”
这下师父是真觉得不得了,他连忙让指导员现在就去把林长东单独叫了过来。
林长东不明所以的赶过来,问有什么事。
“你坐下。”
“哦。”
可这人来以后,师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一来吧,他肯定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决定,二来,他就怕自家流玉影响到林长东的选择,万一以后人家舅舅觉得是流玉耽误了林长东的前程,那流玉又要被戳脊梁骨了,他得好好说说才行。
“师父,您到底要说什么啊。”林长东看对方迟迟不开口的。
师父想着吧,说把流玉嫁给你,让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你留在这里或者四海为家?这好像又有点太包办婚姻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师父心急了,不怎么经过思考的就说了句有点窝囊的话:“长东啊,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啊。”
“回去?”林长东蹙眉,“师父你这想什么呢,现在是回去的时候吗。”
“哦。”师父挠了挠脸,又问:“那我到时候好一点了总该可以回去吧。”
“能是能,不过估计还远着呢。”
“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不盼着我早点好起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