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将车停在古镇外,信步走入那片青瓦泥墙的静谧天地。他没有打电话问南风具体在哪里,心里存了一份近乎浪漫的执念,想试试自己的运气,看看命运会将他引向一幅怎样的画面,才会让他与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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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主街,拐进一条更为幽深的侧巷。这里的时光流逝得仿佛格外缓慢,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石板上轻轻回响。阳光透过高墙之间的窄缝,斜斜地切割出一明一暗的光影世界,空气里浮动着木窗陈旧的气息和隐约的花香。
就在巷子的一处转角,他停下了脚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前方不远,南风正背对着他,微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那一丛从老墙头倾泻而下、开得如火如荼的三角梅。繁密的紫红色花朵几乎覆盖了整面斑驳的灰墙,热烈而沉默。
然而,最先攫住林夏目光的,并非那绚烂的花瀑,而是花下的那个人。
她那头熟悉的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巧别致的辫。几缕色彩温润的彩绳巧妙地编织在间,勾勒出秀气的轮廓,露出了她白皙纤长的后颈。阳光恰好落在她的丝和彩绳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舒展,脖颈仰起的弧度优美得像一诗,与周遭古朴宁静的环境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名为“岁月静好”的绝美画卷。
一种混合着陌生、惊艳与怦然心动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击中了林夏。他见过她工作中的专注,见过她疲惫时的柔弱,却从未见过如此刻般,带着几分异域风情、几分脱俗灵动的她。那编仿佛为她注入了沙溪的魂,让她像是从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一株清雅植物,宁静,美好得不忍惊扰。
他似乎忘了呼吸,只是站在原地,贪婪地看着这幅画面,不忍上前,生怕一丝声响就会打碎这易碎的完美。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南风似有所觉,微微侧过头来。
视线,就在这开满三角梅的深巷中,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
她眼底还残留着欣赏美景的沉醉与柔和,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抹柔和便化为了浅浅的笑意,在她唇角盈盈漾开。
“你来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抓个正着”的腼腆,却并无意外。
林夏这才抬步,缓缓走到她身边,目光却依旧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尤其是那头为他所陌生的、美丽的编。
“嗯,”他应道,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我好像……运气不错。”
林夏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南风。她微仰的脸庞在三角梅的映衬下白皙得光,新编的辫勾勒出清晰的侧脸线条,几缕彩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股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他想吻她。想吻住那专注的眉眼,想确认这份美好是否真实。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巷口传来的隐约人声却像一盆冷水,让他骤然清醒。理智艰难地夺回了高地,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用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掩饰方才的失态:
“你来沙溪怎么不告诉我?”
“五公里而已,家附近,我来逛逛。”南风的注意力显然还在那些斑驳的老墙和探出墙头的野草上,对他的复杂心绪浑然不觉,回答得漫不经心,“听说很美。”
她说着,甚至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用手机去拍墙壁缝隙里一丛尤其茂盛的青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探索世界里。
“对了你怎么来了?”她一边检查刚拍的照片,一边后知后觉地问,目光依旧流连在巷弄深处。
“担心你。”林夏跟在她身后,声音低沉。
“有什么好担心的,”南风不以为意,脚步轻快,像只现了新大陆的猫,“我这么大个人。”她又被屋檐下悬挂的一串风铃吸引,举起手机寻找最佳角度。
看着她这副全然投入、自在惬意的模样,林夏心头那股因担忧而起的焦躁,和方才未能平息的悸动混合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无可奈何的纵容。他快走两步,与她并肩。
“我陪着你逛不可以吗?”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又关切地问,“你吃饭了么?”
“刚吃过,”南风终于从景色中稍稍抽离,想起什么似的,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那杯梅子茶递向他,动作自然无比,“镇口一家家庭餐馆,那梅子茶真不错。我还没喝,给你要不要?”
透明的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琥珀色的茶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冽。
林夏微微一怔,随即接过那杯带着她掌心温度的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底蓦然漾开的暖流与温柔。他看着她重新举起手机、对着头顶交错的老屋飞檐对焦的侧影,目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好。”他低声应道,也不知是回答她哪一句话。他握着那杯梅子茶,如同握住了这个午后,最甘甜的秘密。
林夏低头啜饮了一口梅子茶,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恰如此刻的心境。他望着南风那双映着青瓦蓝天、亮得惊人的眼睛,听着她不知第几次出感叹:“林夏,沙溪古镇真漂亮啊!你怎么这么幸福,居然在这么美丽的地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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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心底却轻轻回应:傻姑娘,你只看见了古镇的美,却不知道我今天所有的幸福感,并非源于这些熟悉的风景,而是来自眼前这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你。
南风像只欢快的云雀,时而小跑向前,举起手机对准屋檐;时而蹲下身,专注地记录石缝间倔强生长的小野花。“林夏,你对这个古镇了解多少?给我讲讲呗。”她回过头,眼中闪烁着求知的星光。
“好。”林夏快步跟上,与她并肩走在被岁月磨得温润的青石板上。他指向不远处一座横跨黑惠江的古朴石桥:
“你看那座玉津桥,是茶马古道上保存最完整的古桥之一。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马帮从这桥上走过,驮着茶叶、盐巴和布匹,走向西藏、走向更远的远方。”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南风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敬畏,仿佛能听见历史的回响。
他们转过一个弯,一座古戏台静静矗立在广场中央。林夏继续娓娓道来:“这是古镇的中心——四方街,这座古戏台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以前,这里是整个古镇最热闹的地方。每逢节庆,戏台上演着白族的传统戏曲,台下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马帮客商和本地居民。”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仔细看戏台顶部的彩绘和木雕,虽然颜色已经斑驳,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美。这里雕刻着龙凤呈祥、八仙过海,每一幅画都是一个故事。”
南风仰着头,看得入了迷。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走着走着,林夏在一处不起眼的石板路前停下脚步:“你看这些石板上深深的凹痕。”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岁月留下的印记,“这是年复一年的马蹄踏出来的。想想看,千百支马队就从我们脚下这条路走过,把这里的茶叶运出去,把外面的故事带回来。”
南风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些光滑的凹槽,仿佛能透过冰凉的石头,感受到往昔的温度和脉搏。
“那边是兴教寺,”他指向一处幽静的院落,“是我国现存最大的明代白族佛教寺院。寺里的壁画和雕塑都很珍贵,等会儿我们可以慢慢去看。”
他的解说不是机械的背诵,而是带着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他会指着某扇雕花木窗,说起童年试图攀爬却被母亲呵斥的趣事;会在一家老字号门前驻足,讲述这家店祖传的手工乳饼为何特别香甜。
南风听得入神,不时出惊叹。她不再仅仅用镜头记录,而是通过林夏的眼睛,看见了沙溪更深层的灵魂——那不仅是小桥流水的静美,更是一段活着的历史,一个承载着无数故事的文化宝库。
看着她因他的讲述而愈闪亮的眼眸,林夏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能将自己深爱的故乡,一点一点展现在她面前,与她分享这份厚重与美好,或许就是此刻最幸福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