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脚民宿,四人稍作商议便分头行动。郭安、文迪和林夏去镇上的小菜市场采购新鲜食材,南风今天运动量不小,脖颈的旧伤也需要休息,便被三人一致“勒令”回房间洗漱放松,等着吃现成的。
菜市场里的男人对话
小镇的菜市场傍晚时分依旧热闹,充斥着讨价还价声和新鲜蔬果的泥土气息。郭安推着小车,文迪在一旁精挑细选,林夏则快拿了些火锅丸子和肥牛卷。
郭安拿起一把翠绿的生菜,忽然用手肘碰了碰旁边正查看虾是否鲜活的林夏,压低声音,脸上是惯有的、带点促狭的笑:“欸,我说林夏,南风嫂子那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娇气,你可得多心疼着点,以后……咳咳,轻点折腾。”他话里意有所指,显然是白天看到林夏对南风无微不至的呵护和两人间亲昵的氛围,忍不住又调侃上了。
林夏手上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回敬了一个“你无不无聊”的白眼,但耳根似乎不易察觉地热了一下。他没接这话茬,转而拿起一盒嫩豆腐:“南风喜欢这个,多拿一盒。”
文迪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挑着菌菇,仿佛没听见郭安的浑话,只是适时地插了一句,把话题拉回正轨:“豆制品够了,再多点绿色蔬菜。郭安,别光顾着说,看看那茼蒿新鲜不。”
民宿厨房的热闹与厅中的静候
民宿的厨房不小,三个男人挤在里面倒也转得开。郭安负责洗洗涮涮,嘴里还不忘指挥:“文迪,你刀工好,肉片靠你了!林夏,你去摆桌子弄锅子!”林夏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清洗着电磁炉和鸳鸯锅。文迪则系上围裙,手法利落地将肉切片、将蔬菜改刀装盘,沉稳得像个专业副厨。锅底是买的现成料包,菌菇清汤和微辣牛油,很快在锅中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香气弥漫。
南风在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汗水和山间的尘气。她没有换上家常睡衣,而是从行李箱里取出一身藕荷色的香云纱长裙。裙子质地柔软垂顺,带着淡淡的哑光质感,走动间如水波流动。她用一根简单的鸡血藤簪子,将半干的长在脑后松松绾起,几缕碎自然垂落颈边,恰好柔化了那处淤青的轮廓。镜中的她,洗尽铅华,却因这身装扮和放松的神情,透出一种古典而恬静的美。
火锅与旧忆
当南风袅袅婷婷地走进民宿大厅时,火锅已经准备就绪。长条桌上,中间是沸腾的鸳鸯锅,四周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材,红红绿绿,煞是好看。暖黄的灯光,蒸腾的热气,以及三人忙碌后带着成就感的笑脸,构成了一幅极其温馨的家常画面。
“哇,这么丰盛!辛苦你们啦!”南风眼睛一亮,快步走来,裙摆轻扬。
“就等你了,南风嫂子!快来坐,开动!”郭安殷勤地拉开椅子。
四人围坐,大快朵颐。热辣与鲜香在舌尖交织,驱散了山间带回的最后一丝凉意。大家边吃边聊,说起白天的趣事,笑声不断。林夏依旧细心,将烫好的、南风爱吃的菜源源不断地夹到她碗里。文迪吃得斯文,偶尔给大家添汤。郭安则是最佳气氛组,段子一个接一个。
就在这酒酣饭饱、气氛最是松弛融洽之时,民宿大厅的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切换了,一空灵婉转的古风曲子流淌出来,前奏是悠远的箫声与潺潺流水般的古筝。
正眯着眼睛享受饭后片刻安宁的文迪,忽然微微一怔,睁开眼,目光落在氤氲热气后南风恬静的侧脸上,像是被旋律勾起了遥远的记忆。他情不自禁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火锅的细微沸腾声,说道:“南风,记不记得……高中文艺联欢晚会,你……为这支曲子跳过一支独舞。”他的语气里带着怀念,以及一丝确认般的探询。
郭安正捞着一片毛肚,闻言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什么?!跳舞?嫂子你还会跳舞?还是古风的?还有什么你不会的?”他的惊讶和赞叹毫不掩饰。
南风也愣住了,仔细听了听旋律,那段被学业尘封的、属于少女时期的记忆悄然苏醒。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如水般流淌的香云纱长裙,又摸了摸脑后简单的簪,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一丝恍然,一丝怀念,还有一点跃跃欲试的灵动。
“呀,是这《山水吟》……真巧。”她轻声说,然后放下筷子,优雅地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目光扫过眼前三个神情各异的男人,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衣服倒也正合适。今天承蒙三位一路照顾,陪我爬山看景,还准备了这么美味的火锅。无以为谢,若各位不嫌弃,小女子便以此舞,答谢今日相伴之情。”
说着,她已盈盈走到大厅中央较为空旷处。窗外,月色正好,清辉如练,与室内温暖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笼在她身上。
月下灯前舞
南风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得沉静而专注,仿佛换了个人。她随着悠扬的乐曲,缓缓起势。香云纱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如云般舒卷流动,藕荷色在月光与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她的手臂舒展,指尖仿若拈花,又似引动清风;步伐轻盈挪移,时而如踏波而行,时而如依岩凝立。那根鸡血藤簪子绾住的髻随着旋转微微松散,更添几分随性之美。没有繁复的技巧,却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回眸、每一个裙裾的荡漾,都与音乐完美契合,充满了古典的韵味和山水写意的灵动。她仿佛化作了曲中的一缕山风、一泓清泉、一片月光下摇曳的竹影,脱俗,唯美,不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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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心境
林夏早已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那个在光影中舞动的身影。他的眼神炽热而专注,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爱慕、骄傲,以及深深的沉醉。他见过她许多模样,活泼的、安静的、好奇的、倔强的,却第一次见到如此古典飘逸、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她。他的心被填得满满的,一种近乎虔诚的欣赏与占有欲交织,让他喉头紧,只是静静看着,仿佛怕惊扰了这场专属的梦境。
文迪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放松,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用力。他看着,目光深邃而复杂。眼前月下起舞的倩影,与记忆中那个在简陋学校礼堂舞台上,穿着廉价舞衣、却同样眼神亮、舞姿青涩而认真的少女身影,重重叠叠。时光仿佛倒流,又飞前进。那一刻,他清晰无比地意识到,有些惊鸿一瞥,注定是少年时代再也无法复刻的心动;而有些美好,终究会在别人的呵护下,绽放得更加夺目。他心底那片沉寂的湖泊被投下石子,涟漪扩散,是淡淡的怅惘,更是释然的欣赏。他慢慢啜了一口茶,将一切情绪掩藏在氤氲的热气后。
郭安已经看呆了,嘴巴微张,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他不懂什么舞蹈技巧,但美是共通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南风嫂子,美得不像真人,像仙女,像故事里的人物。他那颗惯常插科打诨的心,此刻也被纯粹的美震慑住了,只剩下最直白的感叹:“我的个老天爷……这也太美了吧……”他小声嘟囔,生怕打破这氛围,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了惊艳。
一曲终了,南风最后一个旋转缓缓停住,微微喘息,面颊因运动泛起桃花般的红晕,眼眸却比星光还亮。她对着三人所在的方向,翩然施了一礼。
掌声响起,最热烈的是郭安,简直要把屋顶掀翻。林夏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一件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薄开衫轻轻披在她肩上,低声说:“小心着凉。”目光却依然缠绕着她,满是未散的惊艳与柔情。
文迪也鼓起掌,笑容温和而真诚:“风采更胜当年。南风,谢谢你的礼物,很美。”
月色溶溶,灯光暖暖,火锅的余温尚未散尽,而这一舞,无疑为这个鸟吊山归来之夜,画上了一个极致浪漫难忘的句点。某种微妙而温暖的情感,在四人之间静静流淌,比火锅更暖,比月色更柔。
南风一舞方歇,余韵未散,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衣袂翻飞的轨迹和古典乐声的尾音。郭安拍红了手掌,兴奋之情还未平复,眼珠子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宝藏,猛地一拍大腿:
“对了!文迪!”他嗓门洪亮,带着现新大陆般的惊喜,“我记得你小子说过你高中那会儿,可是校乐队的主力,吉他弹得溜溜的!深藏不露啊!”他边说边站起身,不由分说就往自己房间跑,“等着!等着!宝贝来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郭安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回自己房间,又一阵风似的回来,手里果然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吉他保养得很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他径直走到文迪面前,像献宝一样递过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怂恿和期待:“来一!必须来一!今晚这氛围,没点音乐收尾那就不完整了!南风嫂子舞都跳了,文迪你这当年的文艺骨干,可不能掉链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文迪身上。文迪显然有些意外,看着递到眼前的吉他,又抬眼看了看满脸兴奋的郭安,再目光微转,不经意间掠过刚刚坐回林夏身边、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红晕的南风。她的眼睛因为好奇和期待而亮晶晶的,正望着他。
文迪没有像往常那样推脱或谦逊。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过松弛美好,或许是南风方才那一舞也触动了他心底某根尘封的弦,又或许,是郭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他沉默了两秒,嘴角浮起一丝很淡的、近乎释然的弧度,伸手接过了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