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一眼就瞥见了,他眉毛一挑,嘴角立刻勾起一抹了然又戏谑的弧度,目光飞快地转向林夏,递过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里头满是促狭的笑意。
林夏自然也看到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在郭安眼神投来的瞬间,迅而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明确:‘你小子,管好眼睛,别乱说话。南风会害羞。’
郭安接收到信号,耸耸肩,立刻收敛了外露的调侃,但那笑意还憋在眼里。他转向已走到近前的南风,语气热情又自然:“嫂子醒啦?休息得怎么样?饿了吧?咱们就在我这儿简单对付一口,我让厨房准备了点清粥小菜,养胃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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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走到林夏身边的空位坐下,对郭安笑了笑:“挺好的,给你添麻烦了。”她声音还有些刚醒不久的微哑,但精神看起来不错,只是眼波流转间,与林夏视线相接时,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甜蜜,耳根也悄悄泛红,显然对自己身上的“印记”并非全无所觉。
林夏很自然地伸手,将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般掠过她微热的耳垂,低声问:“睡得好吗?”
“嗯。”南风轻轻点头,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暖,那份羞涩被熟悉的安心感冲淡。
很快,精致的早餐被送了上来。不是大鱼大肉,而是地道的云南风味:熬得糯滑喷香的白粥,几碟清爽的酱菜,一碟油鸡枞菌,一碟凉拌树花,还有热气腾腾的破酥包和两碗小锅米线,简单却诱人。
三人动筷,气氛闲适。话题起初围绕着食物和郭安这间民宿的细节。喝了几口温热的粥,胃里暖起来,南风才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看了看。
“小六早上信息来了。”她随口说道,语气平静自然,一边用勺子搅动着粥。
郭安立刻来了精神,瞟了林夏一眼,故意拉长声音:“哦——六哥动作够快的啊,这一大早就‘问候’上了?说什么了?该不会是约你今天再过去深入交流吧?”他这话纯粹是打趣,想看林夏的反应。
林夏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但显然在听。
南风笑了笑,点开信息,念了出来:“‘南风,昨晚聊得特别开心,希望没打扰你们休息。我这边有个朋友,是做独立出版和艺术策展的,对西南非遗很感兴趣。听说你在做相关题材的书,特别想认识一下,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如果你方便,我把你微信推给他?或者,等你下次来昆明,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
念完,她放下手机,看向林夏和郭安,眼神清澈:“她挺热心的,还介绍了潜在的合作方。”
郭安“啧”了一声:“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六哥对嫂子你是真上心,这资源都给对接上了。不过嫂子,你这魅力可真是跨界通杀啊。”他话里带着玩笑,但也有一丝真心为南风感到高兴。
林夏听完,原本微微绷着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信息内容坦荡务实,确实是小六爽快做事的风格,重点是南风的工作,而非私人纠缠。他给自己盛了半碗米线,状似随意地问:“你怎么想?”
南风夹了一筷子凉拌树花,慢慢吃着,思考了一下才说:“小六这人挺有意思,见识广,人脉也活。她介绍的朋友,应该不是随口一提。多认识一些圈内人,尤其是不同视角的,对我写书和后续的推广,可能都有帮助。”她顿了顿,看向林夏,眼神里带着商量,“我觉得可以先加个微信聊聊看,了解下对方的具体方向和资源。至于见面,不着急,等书稿有更具体的进展,或者下次来昆明再说。”
她的回答理智、清醒,完全是从工作角度出,考虑周全,同时也顾及了林夏的感受,没有贸然答应即刻见面。
林夏点了点头,将剥好的一只破酥包放到南风面前的碟子里。“嗯,你斟酌着办。多些资源是好事,但合作要仔细甄别。”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带着支持,“需要我这边帮着打听一下对方背景的话,就说。”
“知道。”南风对他笑了笑,夹起那只包子咬了一口,腮帮子微微鼓起,满足地眯了眯眼。
郭安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南风坦然,林夏虽有关切但给予充分信任和支持,心里那点看热闹的心思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赞叹。他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抹抹嘴:“得,看来是我瞎操心了。嫂子心里有杆秤,夏哥你也稳得住。挺好!那六哥这片‘热心’,嫂子你就收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来,吃饭吃饭,这鸡枞菌可是今早刚送来的,鲜着呢!”
话题就此揭过,早餐在轻松的氛围中继续。阳光暖融融地照着,粥菜香气弥漫。南风脖颈间的痕迹仍在,但在这样寻常的对话和温暖的晨光里,它不再仅仅是暧昧的印记,更像是一种亲密关系的自然流露,被包容在平淡温馨的日常之中。林夏偶尔为她添粥夹菜,动作自然;南风也会将自己觉得好吃的酱菜往他那边推一推。郭安则负责活跃气氛,讲讲昆明最近的趣闻。
昨夜酒吧的流光溢彩、微妙试探,以及更深处的亲密纠缠,仿佛都被这顿简单温暖的早餐熨帖妥帖,沉淀为记忆里一幅生动而安宁的画面。前路或许仍有新的相遇与可能,但此刻,三人围坐的餐桌旁,只有食物香气、兄弟调侃与恋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静静流淌。
车子驶离昆明渐远的喧嚣,穿过起伏的丘陵和午后明亮的日光,待回到云城那个熟悉的村落时,已是日影西斜、暮色四合的傍晚。远山轮廓在渐暗的天光里变成沉静的黛青色,村中炊烟袅袅升起,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瞬间将人从都市的精致格调拉回质朴温暖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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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直接去了林妈家。林妈早得了信儿,准备了一桌家常却丰盛的饭菜。清炖的土鸡汤金黄澄澈,自家腌制的腊肉炒了新鲜的蒜苗,地里刚摘的青菜碧绿可人,还有林爸特意去溪里捞来的小鱼炸得酥香。没有酒吧的慵懒音乐与斑斓灯光,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林妈关切的询问和窗外归巢鸟雀的啁啾。这顿饭吃得踏实又温暖,洗去了一路风尘,也熨帖了肠胃。
饭后,三人没在林妈家多留,慢慢踱步回了南风的小院。乡村的夜来得纯粹,没了城市的光污染,星空显得格外低垂、璀璨。一楼那个延伸出去的观景台上,竹椅和茶几早已被擦拭干净。三人泡了一壶林妈给的野生普洱茶,各自找了舒服的姿势坐下,谁也没说话,静静地望着头顶那条浩瀚的银河。
晚风带着溪水和稻田的凉润气息拂过,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夜空下的宁静深邃无边。奔波一日后的疲惫,在这样的静谧里慢慢消散,只剩下一片安然。
郭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出轻微的脆响,他啜了一口醇厚的普洱,打破了宁静,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清晰而随意:“夏哥,嫂子,我明天一早得开车回大理了。那边民宿还有点琐事要处理,出来几天,也该回去盯着点了。”
林夏正用杯盖轻轻撇去茶沫,闻言点了点头,目光仍落在远处模糊的山峦剪影上,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却带着兄弟间无需修饰的关切:“嗯。路上开车小心些,别图快。到了给我个信儿。”
“放心吧,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开回去。”郭安咧嘴笑了笑,夜色掩去了他眼底那点因离别而生的微末感慨,语气依旧轻松。他顿了顿,转向林夏,“对了,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就在村里陪嫂子‘采菊东篱下’了?”
林夏这才转过头,看了身旁的南风一眼。南风正抱着膝盖,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朦胧的星光下显得柔美而沉静,脖颈间的痕迹已被高领的居家服遮掩,只余下满身松弛的气息。他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入掌心,才回答郭安:“南风新书的素材还需要深入。过两天,我陪她去一趟剑川,那边木雕的部分,她想再做一次深入的走访和记录。”
他的话说得自然,仿佛这是早已议定、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强调“陪”字里的呵护,也没有渲染旅途的可能艰辛,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即将生的共同行动。
南风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也转过头来,对郭安笑了笑,补充道:“上次去只是走马观花,这次想多待几天,跟几位老师傅好好聊聊,看看他们日常的工序,甚至可能的话,尝试上手体验一下。”她的眼睛在星光下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即将展开的工作的期待。
郭安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又看看两人提及此事时那种无需多言、目标一致的默契,心里那点因离开而生的小小失落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踏实和高兴。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行!一个保驾护航,一个深耕细作,黄金搭档,所向披靡!我就提前预祝嫂子剑川之行收获满满,新书大作早日出炉!等你们需要第一批读者的时候,必须算我一个!”
“少不了你的。”林夏也举了举杯,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南风笑着点头:“到时候第一个给你看样章。”
茶香在夜风中袅袅散开,星空沉默地俯瞰着这座小院观景台上的一切。明日郭安将独自驶回他的大理,继续他热闹而洒脱的江湖;而林夏与南风,也将携手奔赴下一个需要耐心与智慧浸润的远方。此刻的宁静与陪伴,如同给身体和心灵充能的驿站,让每个人都有力量面对各自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