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楚砚昭还正为抄宫规愁呢。
原以为最倒霉的事就是罚抄五遍规矩条文。
她坐在昏黄油灯下,右手握笔,左手不停地甩着手腕,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委屈。
宣纸铺满了桌面,墨迹密密麻麻,如同蚂蚁爬行。
“五遍啊……每一遍都几千字!这不是让我抄,这是要把我整个人磨成墨汁吧!”
她哀叹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
之前听柳嬷嬷念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吓人。
如今轮到自己动手抄,才现——这哪是抄书啊,简直是绕着皇宫写十圈!
那《内廷女则》内容繁琐至极,从晨昏定省到行走坐卧,连鞋尖朝哪边摆都有明文规定。
每一条都要工整誊录,不得涂改,不得遗漏。
她写到第三页时,已经手酸眼花,脑子也开始嗡嗡作响。
“早知道还不如去扫茅房……至少还能边扫边哼歌……”
她嘟囔着,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悄靠近。
一股看不见的寒流正悄然潜入这座看似平静的宫廷。
她的名字,已被记在某份密函之上;她的行踪,已被暗处的眼睛反复推演。
而她本人,还在为一笔一画是否端正而苦恼,浑然未觉风暴已在云端酝酿。
因为国师已经收到皇后派人送来的密信,提前结束了闭关。
青云观中香炉余烟袅袅,铜铃轻响。
身穿玄色道袍的国师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幽深似潭水,倒映着烛火却不见温度。
他手中信笺被指尖缓缓碾碎,化作灰烬飘落于地。
“楚砚昭……区区一个贱籍宫婢,竟能治愈多年顽疾?”
他冷笑一声,语气森冷,“此等异象,必有邪祟作乱。明日,便由贫道亲自查验。”
一场针对楚砚昭的算计,正在暗处飞快铺开。
线索如蛛网般延伸,各方势力悄然联动。
有人开始打探她的出身来历,有人伪造证词准备构陷,更有耳目埋伏在御膳房周围,只等时机成熟,便放出“妖女惑主”的谣言。
这一切,皆以“净化宫闱”之名进行,冠冕堂皇,不留痕迹。
明明是春天刚到,京都却像是破了个洞,整日阴雨不断,黑云压顶,仿佛连老天都在示警,有什么大事要生。
天空终日灰蒙蒙的,不见日月,偶有惊雷滚过宫殿飞檐,震得琉璃瓦微微颤抖。
雨水顺着朱红柱子淌下,宛如一道道无声的泪痕。
百姓议论纷纷,说是龙脉不安,恐有灾变。
而宫墙之内,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
二皇子提着一包蜜饯果子来看她时,一眼就瞧见她趴在桌上埋头苦写。
他站在门框阴影里静静看了片刻,心头忽然一软。
窗外雨丝斜织,映着屋内孤灯一点,少女单薄的身影缩成小小一团,手中的毛笔仍在吃力地移动,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