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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艳骨供词掀黑幕逆臣落网现端倪(第1页)

养心殿内龙涎香燃至烬末,最后一缕青烟萦回金柱,渐次消散,恰如帝心初敛的怒火,虽暂息而余温未散。侍卫领旨趋步离去,皂靴叩击金砖的声响格外急促,撞得殿内沉寂愈厚重。皇帝扶着龙椅扶手缓缓落座,指腹反复摩挲着扶手上嵌刻的祥云纹——那纹路本是温润和田玉雕琢,此刻却似裹着刺骨寒意,刺得他指节微微泛白。

“朕待张承业,实乃恩重如山。”皇帝的声音打破沉寂,裹挟着难掩的疲惫与寒心,“昔年其父战死疆场,朕念其孤孀幼子无依,接入太学教养,后又破格拔擢入户部,十年之间便升至尚书之位。他倒好,竟以此等手段‘回报’朕!”言罢,抓起案上密函狠狠掷出,金纸卷轴撞在殿中铜鹤香炉上,出“当”的一声脆响,惊得殿外侍立的太监浑身一颤。

苏瑶垂眸凝视地上散落的密函,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角暗纹。密函上“寿宴弑君”四字如寒针刺眼,令她忆及十年前父亲蒙冤入狱前夕,亦曾深夜踞案,对着一纸相似密函长吁短叹。彼时她尚年幼,唯记父亲反复呢喃“人心叵测,君心难测”。如今旧事重演,只是换了作恶之徒、待害之君,这般轮回往复,让她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陛下息怒。”慕容珏上前一步,声线沉稳如磐,“张承业虽怀狼子野心,然今时今日,罪证已然在握,且苏玲儿既已招供,想必可顺藤摸瓜,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当务之急,是提张承业审问,防其销毁罪证或畏罪自戕。”他目光扫过殿外,晨光已透过雕花窗棂斜洒而入,在金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却驱不散满室凝重。

皇帝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慕容将军所言极是。三皇子,你即刻率人往户部传旨,将张承业暂押大理寺,抄查其府邸与官署,凡书信、账册,皆需仔细封存,不得有半分遗漏!”

“儿臣遵旨!”三皇子躬身领旨,转身时步履匆匆,玄色蟒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片密函纸屑。刚出殿门,便与守在阶前的秦风撞个正着,秦风见他神色急切,忙上前低声道:“殿下,属下已率锦衣卫在宫门外候命,随时可往张府。”三皇子颔,二人并肩离去,靴声交错,渐隐于长廊尽头。

养心殿内,皇帝目光落向苏瑶,语气稍缓:“苏姑娘,苏玲儿供词虽详,终究是一面之词。你与她素有嫌隙,且她中毒之事全凭你救治,朕恐其日后翻供,反诬你逼供。此事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苏瑶抬眸,眸中清明如镜:“陛下放心,臣女早有预备。昨日在大理寺,已请大理寺卿派两名录事当场记录供词,苏玲儿每供一事,皆按手印为证。此外,臣女予她的解药虽能暂缓毒性,却需每月续服一次,若她敢翻供,臣女只需停了解药,毒性便会复,且下次作较之此次更剧。”她稍作停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苏玲儿所供诸多细节——诸如张承业与江湖邪医的联络之处、传递密信的暗号,以及她安插在瑶安堂左近的眼线姓名——皆可逐一核实,绝非空穴来风。”

慕容珏接口道:“陛下,属下已遣秦风带人核实苏玲儿供词中的眼线。据苏玲儿所言,那眼线乃是她母亲的远房侄女,化名‘春杏’,在瑶安堂隔壁布庄充任伙计,专司监视苏姑娘行踪。此刻秦风应已带人前往布庄,若能将此人擒获,便是苏玲儿供词属实的个佐证。”

皇帝颔,脸上露出些许赞许:“你二人思虑周全。苏姑娘,你随朕往大理寺一趟,朕要亲自问她,张承业与四皇子究竟何时勾结,四皇子对此谋逆之事,究竟知晓几分。”他起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案上玉圭,出轻响,“此事牵涉皇子,半分轻忽不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理寺而去,銮驾行至御街时,苏瑶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街旁百姓神色如常,往来商贩吆喝叫卖,谁也未曾察觉宫城之内已掀起惊涛骇浪。她忆及苏玲儿供词中提及,张承业计划于皇帝寿宴动手,彼时京城百姓皆会上街观礼,若那奇毒当真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心头一紧,她放下车帘,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思索着那无色无味奇毒的解法——苏玲儿只言此毒乃江湖邪医所制,却未提及具体配方,此事须得尽快查清。

大理寺监牢虽较天牢略洁,却仍氤氲着挥之不去的霉腐之气与药石之腥。苏玲儿蜷缩在囚室角落,身上盖着狱卒临时找来的旧棉絮,脸色虽仍苍白,却已褪去先前的青紫。听得脚步声,她猛地抬头,见皇帝身着常服步入,忙挣扎欲起,奈何体气亏耗,甫一欠身便踉跄欲倒,重重跌回稻草堆中。

“罪妇苏玲儿,参见陛下……”她声音嘶哑如破锣,膝盖在稻草上重重一磕,额垂落遮去眉眼,只露出嘴角紧绷的线条。苏瑶立在皇帝身后,清晰望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棉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恐惧与不甘交织的姿态。

皇帝在囚室外的梨花木椅上落座,大理寺卿亲自奉上茶盏。他浅呷一口,目光如炬般锁在苏玲儿身上:“苏玲儿,朕问你,张承业与四皇子勾结之事,你从何得知?四皇子对张承业的谋逆之举,究竟知晓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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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儿身子一颤,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陛下,此事乃去年中秋宫宴之后,张大人私下告知罪妇。那日宫宴散后,他在御花园回廊截住罪妇,言四皇子有帝王之才,奈何太子昏庸,二皇叔野心勃勃,若想日后得享尊荣,便需助四皇子一臂之力。”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还说,待大事一成,便奏请陛下封罪妇为四皇子侧妃,助罪妇摆脱庶女身份。”

“具体谋划呢?四皇子是否参与了寿宴弑君之计?”皇帝追问,指尖在茶盏盖上轻轻敲击,出清脆声响。

“四皇子应当知晓部分谋划,但弑君这般机密,张大人言不宜让过多人知晓。”苏玲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忆道,“今年三月,张大人命罪妇寻江湖邪医炼制奇毒时,曾提过‘四殿下已应允,事成之后会出面稳定朝局’。上月,罪妇往张府送毒方,恰撞见四皇子的贴身太监与张大人密谈,二人提及‘寿宴当日需借三皇子之名进献寿礼’,至于后续嫁祸细节,罪妇未曾听清。”

苏瑶上前一步,声音清越:“你所言的江湖邪医,名号为何?居于何处?他炼制的奇毒,可有解药配方?”这才是她最关切之事——即便能阻寿宴之谋,若奇毒流散,仍是心腹大患。

苏玲儿望向苏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又迅被恐惧覆盖:“那邪医自称‘鬼手医’,居于城外三十里的破山神庙。他言此毒以‘腐心草’配‘冰魄花’炼制而成,无色无味,服下后三个时辰作,症状与心悸猝死一般无二。至于解药,他说需以‘还魂莲’为引,可还魂莲生于雪山之巅,极为稀有,他亦只见过一次。”

“腐心草”“冰魄花”“还魂莲”——苏瑶在心中默念这三味药名,眉头微蹙。腐心草与冰魄花皆是剧毒之物,寻常药铺绝不敢私售,看来这“鬼手医”定有特殊药材渠道。而还魂莲确属稀世珍品,她曾在父亲医书中见过记载,言其生于极寒之地的悬崖峭壁,十年方开一次花,欲寻得谈何容易。

皇帝起身,对大理寺卿吩咐道:“即刻派人往城外破山神庙捉拿‘鬼手医’,若其人已遁,便扩大范围搜捕。另传旨太医院与太仆寺,即刻清点库房药材,核查是否有腐心草、冰魄花的出入记录,若有,务必查明来源!”

“臣遵旨!”大理寺卿躬身领旨,快步离去部署人手。囚室内,苏玲儿望着皇帝背影,忽然急切开口:“陛下,罪妇还有一事禀报!张承业书房墙壁后有暗格,内藏他与二皇叔、四皇子往来的所有密函,另有一份党羽名单!”她声音颤,生怕晚一步便错失戴罪立功之机,“那暗格机关藏于书架第三层最左侧的《论语》之中,只需转动书脊,暗格便会开启!”

皇帝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苏玲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如何得知此事?”

“去年冬日,罪妇往张府送毒膏,无意间撞见张大人开启暗格存放密函。”苏玲儿忙道,“当时罪妇吓得躲在门外,亲眼见他将密函放入暗格,还听得他自语‘这些物事乃是保命之本,绝不可失’。”她跪在稻草堆上,连连磕头,“陛下,罪妇所言句句属实,求陛下看在罪妇主动招供的份上,饶罪妇一命!”

皇帝沉默片刻,对身旁太监道:“将苏玲儿供词整理成册,连同她按印的笔录一并送往三皇子府,令他带人往张府书房查探暗格。”他稍作停顿,又道,“暂且将苏玲儿移至洁净牢房,每日供给干净饮食与伤药,待此案了结,再论功过定罪。”

苏玲儿闻听此言,眼中爆出强烈的求生之光,重重磕了个头:“谢陛下!谢陛下!罪妇定当全力配合,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离开大理寺时,慕容珏见苏瑶神色凝重,便问道:“在思虑‘鬼手医’与还魂莲之事?”

苏玲儿点头,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腐心草与冰魄花虽毒,但若能擒获‘鬼手医’,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其他解药配方。可还魂莲太过稀有,若寻不得,即便抓到‘鬼手医’,也无法解救已中奇毒之人。”她忆及父亲当年便是遭奇毒所害,终因寻不得解药而含冤殒命,心头一阵刺痛。

“莫忧,我已派人往雪山脚下的牧民部落问询,或许他们知晓还魂莲的踪迹。”慕容珏温言安慰,“牧民常年在雪山左近放牧,对当地草药定然比我们熟悉。另外,秦风那边想来也快有消息了,若能擒获那名唤‘春杏’的眼线,亦可从她口中问出更多关于张承业与‘鬼手医’的线索。”

话音未落,车外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秦风翻身下马,快步奔至銮驾旁禀报:“将军!苏姑娘!属下有要事禀报!”

慕容珏掀开车帘,见秦风神色匆匆,忙问道:“何事如此急切?”秦风喘了口气道:“将军,苏姑娘,我们已在布庄擒获‘春杏’,她已招认是苏玲儿安插的眼线,还供出张承业今日一早便派人给她送信,命她即刻离京,往江南投奔张承业的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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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函何在?”苏瑶连忙追问。

“在此!”秦风从怀中取出一封封口的书信,递了进来,“‘春杏’言她尚未动身便被我等擒获。此信乃是张承业的贴身小厮所送,那小厮已被拿下,正押往大理寺途中。”

慕容珏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张承业果然已有异动!他在信中命‘春杏’带话给江南表兄,言‘大事将成,备船只,待风声过后接我南下’!看来他已察觉事有不妥,欲提前潜逃!”

皇帝亦见了书信内容,眉头紧锁:“传旨!令城门守卫即刻加强盘查,任何人出城皆需仔细核验身份,尤其是张承业及其家眷、属僚!另命水师沿江南河道巡查,严防张承业乘船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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