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回望他,眼眸清澈见底,笑得眉眼弯弯。
笑容弧度每增加一分,心上方凝结的伤口又被大力撕扯开一分,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是吗?”清平将信将疑地挠起後脑勺,莲玉的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啊。
“当然是了!日後司命殿清冷下来,可不能怪我头上!”莲玉打趣道。
清平见她神色一如往昔,便信以为真,呵呵一笑:“那就好,其实你跟神君之事若是真的,我还有些害怕呢。”
莲玉忍着心里空荡荡的失落,接着他的话继续说,自然地将话题转开。
“怕?那就趁现在快把堆积的公务给我分一些,好消减你心头的恐惧!”
“好说好说。”清平憨笑着站起来,转身去拿命簿。
莲玉收回视线,半空中与齐和深幽的目光交汇,二人无声中交换了眼神,都没有戳穿彼此面孔上薄如蝉翼的僞装。
莲玉匆忙起身:“我先回院子里了,青雀上神若是回来了,帮我通报一声。”
齐和垂头翻阅书卷:“嗯。”
球球站在半开的窗户旁,闻着轻松送来无忧树清幽的香气,黑黑的绿豆眼一转不转的盯着浅碧色的纱幔後瑟瑟发抖的身子,歪着脑袋无声叹息。
莲玉都哭了快两个时辰了。
球球抖了抖翅膀,飞到莲玉身旁,也不敢阻拦她的哀泣。
虽然它只是一只不懂七情六欲的鸟,可它是莲玉的灵力所化,冥冥中与其心意相通。
莲玉心底的伤心犹如一阵无力阻挡的狂风,它被裹挟其中拼命挣扎,浑身上下都没了展翅高飞的力气,只想倒在她身旁,静静陪着她。
泪水洇湿层层叠叠的衣袖,手臂能感受到湿润缓缓扩散开。
这些时日,几乎要把她千年来积攒的眼泪一次哭尽。
肩头的耸动渐渐平息,泪水依然肆意倾泻,心头的空洞是被眼泪冲垮的堤坝。
空洞带来的恐惧与仓皇,仿佛饿到极点,随手抓起什麽能吃的就要往胃里填满。
填满就好了,填满就不怕了。
思绪万千,挤压脑海中每一滴水分,拼命寻找着能填满她心头的人和事。
终于哭到挤不出泪水,莲玉也理清了思路,缓慢地从被褥间爬起,潮润湿红的眼眶里水意还没来得及消退。
她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球球。”带着哽咽的嗓音轻唤。
球球扇动翅膀,跳到她掌心,望着一双失去了光彩的杏眸,怜惜地让它忍不住拿脑袋轻蹭细嫩的掌心。
莲玉托着球球,擡到自己眼睛的高度,平视着:“你帮我带些东西去凡间,送给我师弟阿清。”
球球虽不明白为何莲玉不自己去,但突如其来的差事让它被喜悦冲昏了头,连问都不问便点头答应。
待莲玉将几样丹药交给它後,球球兴冲冲背着芥子囊出发了。
嫩黄色的身影穿梭在云层中,一眨眼,便不见踪迹。
球球前脚走,莲玉後脚追到南天门,在玉牒上并排写下她的名字,赫然道:“我的信鸟忘了拿东西。”
碰上九重天近期的大红人,守卫压不住好奇的眼神,呲牙朝她笑了笑:“莲玉上神请便。”
遁入云层,莲玉召唤出飞剑,剑锋在空中转了半圈,朝青衍宗相反的方向飞去。
信中叮嘱阿清好好招待球球,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月,任何人去查,也只能发现她同球球一道去了师门。
这段时间足够她查清楚小蛮的死讯了。
。
与高高居于云端的天庭不同,妖族里除了离火王宫方圆百里设下了法阵,其馀妖族领地大多数与凡人城镇混杂在一处。
随着人族兴盛,妖族也越迁越偏。
为了混进离火王宫,莲玉从大荒鬼市中买了许多遮掩气息的符箓,不求一张几颗下品灵石的符箓就能将她僞装成妖族,只要能遮住她周身的仙气即可。
至于如何混进去——
离火王宫最外围的守卫检查了来往行人身份後便放他们进去,见着白胡子老道也不甚意外,总有胆大的想进王城发笔横财。
前些天还有凡人敢去呢!眼下应该被吃的骨头都没了吧?
白胡子老道进了主城,不紧不慢向离火王宫靠近,忽而闪进了一个小巷,眨眼间,巷尾处走出一娇俏女修。
那女修掐着腰,气势汹汹朝着离火王宫走去。
“喂!”
守卫缓慢地转动视线,睨着女修,沉声呵斥:“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离火王宫前喧哗!”
女修不屑地扬了扬嘴角,伸出手,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躺在手心:“把这个送给你们太子殿下,他自然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