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黎思垂下头,隐去杀意,“黎思遵命。”
解忠看着她的模样,满意地敲打扶手。
“黎思啊,这些年义父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我待你同待小忱无分别,好好替皇上办事,莫要多想,听着没。”
金黎思跪下,厌恶地蹙眉叩首道:“是,黎思叩谢义父养育之恩。”
“哈哈哈,好孩子,”解忠扶起她,拍拍她的头,“外头日头正好,瞧你冻得,去晒晒太阳,暖暖身子。”
说罢,笑着走出。
金黎思呆滞地望着前头刺眼的光,迟缓地擡步,倒似蹒跚学步的孩童,贴贴撞撞地向前走。
待触及阳光刹那,她如被灼烧了似的,猛得缩了回来。
她无意识地扣着土墙,血肉模糊了也不停止,双眼布满红血丝。
摇头想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抛开,散乱的头发盖住她视线,倾倒而下。
她一步步踏出地牢,先接触到阳光的是她沉寂已久的眸子,再便是她赤足踏上台阶。
泼墨的发丝随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无边暖意包裹住她苍冷的身躯,她的心脏猛烈跳动,擡眼去看高悬的白日。
她惊察,原又是一年了。
已过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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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东风吹散枝头梨花,花瓣在空中浮动,叫无形的风成了一道道花流。
男子临江而立,长剑轻扫,手挽转剑,撩起一阵花白。剑峰似柔还刚,时冷冽时温和。
“铮——”一道刺耳的兵刃交接声响起。
男子长剑被一把重刀横腰拦截在半空中,他惊诧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面带薄纱的女子握着把刀,挑眉含笑对上他的视线。
“世子自幼练剑,可接得住我这一刀?”
风来扬起她发後丝带,叫他眼花缭乱,心头一阵悸动,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姓甚名谁,下一瞬,重刀杀意毕露。
男子一时未查,被重刀锤得毫无还手之力,于是连忙收回心思。
有来有回对上百来回合,零落满地的落英随二人动作飞旋。
女子重刀使得行云流水,刀法无处不透出凌厉霸气,出手利落果断,破风横扫而斩。
男子见招拆招,剑身如雪,婉若游龙。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女子刀锋一转以刀背竖斩其臂,男子躲闪不及,生生受这一击。
手正发麻间女子双手交叉扫转重刀,压下男子手中长剑,顺势夺过。她一掌将重拍在他胸前时,忽低笑一声,化了内力只馀下个指头轻点推开他。
男子满脸通红,後退数步,抓起胸口衣襟,不敢擡头看她。
“在下徐行俭,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徐行俭低头抱拳见礼,唯恐唐突对方。
金黎思心道,果然不错,那年被寻回後他便高烧不止,醒来不记得许多事了。
她擡起方才扣下的剑,使惯了重刀,用轻剑倒不大适应,转腕砍下侧边一枝梨花,花随剑尖送至他面前。
金黎思爽朗笑道:“四海侠客皆无名,我名合唤此梨花。”
徐行俭先是被剑身映的阳光刺中,後盯着眼前梨花出神,拈起花枝沉吟:“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此处乃定国侯府别院後头,我日日在此江边舞剑,未得见有人至此,姑娘怎麽寻到这来?”
“无聊丶还约丶打发时间,拿回去。”金黎思抛起长剑,丢还给他。
她语速极快,徐行俭只听得她说无聊,接回自己的剑笑道:“良辰美景好时光,我倒觉得处处有意思。”
话音刚落,金黎思不胜其烦地转身擡步。
春风吹花动,徐行俭缓缓收剑入鞘,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对了,”金黎思回头,眉眼微弯歪着头问道:“你身边可缺护卫?”
徐行俭瞪大眼,着急得摇手点头胡乱摆着,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铿锵有力道:“缺!实在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