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文太医为难地开口。
徐行俭见床上的人因纷乱的声响而又皱起眉头,面露不满道:“说。”
“这…”文太医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躺在床上的人,“她不过是外感风寒,身子骨却是一等一的好,无需再补了。”
文太医险些没直接说她身体壮如牛,一口气能打十个人。
徐行俭嘴角抽搐,关心则乱,轻咳一声,摆手让他下去。
待旁人散去,屋内恢复沉寂,他斜靠在床边目光一刻也不肯错开,牢牢地锁在沉睡的面容上。
他坐起身抓着金黎思的手,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她的手与她的容貌相似,修长漂亮,而指内常年磨出的老茧却暗藏杀机。
手中的手指动了动,他回过神,倾身以额头贴过去,两相一碰,底下的人轻哼一声,悠悠睁开眼。
刚有力气睁开眼就对上放大无数倍的脸,金黎思倒吸口凉气,想一把推开眼前的人,却发现一只手被握在人手中。
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了,又两眼一黑晕过去。
不对,肯定不对了!
赵玄音人壳里面不一定是赵玄音,这徐行俭人壳里面也未必是徐行俭!
从前的徐行俭怎可能会如此轻薄无理地抓着她的手,还贴着她的额头,这完全不像徐行俭会干的事。
变了,他变了。
徐行俭擡起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惊恐的金黎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她这幅模样了。
“你,”金黎思想抽回手,脑中思路打结,实在说不出什麽漂亮话来,“你,还好?”
半天憋出这麽一句,金黎思想还是倒头昏过去算了,至少不用面对这麽诡异的场面。
徐行俭额头压在她手上,轻声道:“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扭动半天的金黎思顿时被抽去了力气,心底泛起酸意,五味杂陈。
“你记起来了多少?”金黎思舔了舔干涩的唇边,不敢侧头去看身旁的人。
“全部。金黎思,梨花,黎思,黎姑娘…”徐行俭低声细数着她的名字。
金黎思叹息一声,所有侥幸心理通通被击碎,不知为何徐行俭还是想起来了,恐怕是311离去後,徐行俭也就不在受到控制,自然而然全部记起来了。
该死的311,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的徐行俭,若是以前,她可以如法炮制,设计一段美好的第一面,再相知相交。
现在好了,他都记起来了,唯一剩下的这条路也没办法走了。
“我很生气,我恨你,想起所有事的那天,我恨不得将皇宫一把火烧了,恨不得立马将你牢牢绑在我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真恨你!我真恨你!”
金黎思听他絮絮叨叨地念着,冷淡地抽出手,侧过身脑中飞速思考如何离开。
哀愁地嘲笑自己,此行真是出师不利,怎麽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呢。
徐行俭狰狞的脸色剧变,恢复原来的柔和,紧张地捞起背对他泣不成声的金黎思。
怎麽会哭了呢?
“对不起…”金黎思哽咽地开口。
徐行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金黎思,你是不是缺爱啊。”
“只允许你对我不好,不能接受我对你坏吗?怎麽我坏一下就哭得这麽伤心呢?”徐行俭双眼微红,哀怨地抹去她滚烫的泪,她的每一颗泪都像刀子一般扎着他的心。
“金黎思,我讨厌你。”他起身淡淡地重复一遍在心底说了无数遍的话。
“什麽。”金黎思仰起头,方才对着他的脸走了一会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徐行俭又深吸一口气,说完讨厌的话,该说好听的话了。
他蹲坐下身来,双手轻柔地托起不停掉眼泪的脸,目光定定地与她对视,“黎思,你缺一个声势浩大的爱,缺一个毫无保留的爱。”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心悦你。”“你不是天生迟钝,你只是病了。”
“这个病让你总想着逃离,让你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承认我们两情相悦,你也心悦我的吧,黎思?”徐行俭将腰间的玉佩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入两人交握的手中,殷切地望着她。
坏了。
金黎思脑中一片浆糊,前一句还没弄懂下一句又砸了过来,她抓着徐行俭的手小声道:“怎麽办,听不懂。”
徐行俭温柔地低笑一声,掏出帕子仔细地给她擦拭眼泪,“没关系,我教你。”
他止住金黎思下一句脱口而出的“对不起”,端坐起身,目光清澈,“尽是些我不爱听的话。如果你真觉得于我有愧,你爱骗人的嘴应当在我这里。”
他勾出浅笑,点了点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