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高危工作
“哥哥,到站了。”
一双冰凉的小手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
他靠着椅背睡得昏沉,空气里湿润的气息与汽油味混合着,不由自主从胃里生出些许呕意。
“白塔岭到了。”小女孩怯生生地说:“前面就是镇子,公交车不走那边了。”
入目是片植物极其繁茂的林地。
马路两旁的古树挺拔而起,遮住大半天空,莫名有种幽深寂静之感。
邬昀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以为误入了原始森林。
他检查自己戴好了防护面罩,这才拎起箱子走下公交车。
这是辆极其破旧的班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彩漆完全剥落,开车门时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
同样戴着面罩的小女孩跟在他身後下车,她背着个破旧的书包,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来镇子只有这趟车吗?”邬昀轻声问她。
“嗯。”小女孩点头。
“你的家里人呢?”他慢慢蹲下身子,雨水打湿了小女孩的额发,于是有些爱怜的将雨衣披在她身上。
“应该……还在吧。”女孩回答得有些迟疑。
邬昀牵起她的手:“我是第一次来白塔岭,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你带路吧,我送你回家。”
细密的雨丝落在他们身上。
泥泞的土路极为难走,邬昀直接背起了小姑娘。
她的身躯极为瘦弱,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
早上他赶到深花3区服务站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
整栋大楼长满青苔与藤蔓,带着利刺的植物疯狂爬向窗户和门,摇曳着的红色花朵大张着口,花蕊上的细粉潮湿而黏腻。
他抽出匕首,一刀一刀割断了那些花藤。
亲人的葬礼还历历在目,母亲感染花肺後,苦苦支撑了个把月去世。
家属们都不能接触患者的身体,只能隔着园区那道防护门後的玻璃,远远地与他们对望。
所谓花肺病,是患者从口鼻爬出的花枝伸展枝叶,将肺部最後的空间挤压至尽。无法呼吸,再不能感受到空气,直到窒息死去,这是每位花肺病患者最後的结局。
邬昀送了她最後一程。
母亲穿上了生前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裙子,手中捧着最爱的百合花,用温柔而眷恋的神情同他诀别。
这场浩劫开始後,所有人对花粉躲之不及,患上花肺症的病人却开始思念起鲜花的气息。
她生前最後的愿望是魂归故里,希望邬昀能将自己的骨灰,带去老家青山村。
青山村位于深花3区白塔岭,对于任何闯入深花区的人来说,都无异于是自杀的行径。
2xxx年,全球爆发了一场名为“花期”的灾害。
无数人于春季吸入花粉,从心口蜿蜒爬出尖锐的刺棘,新生的枝茎穿过眼耳口鼻,构成残缺亦或是完整的花体。
对于邬昀来说,“花期”开始的时间未知。
自他有记忆起,身边的每个人都将头部覆盖得严严实实,即使在室内也要戴上防护罩。
但是花粉的传播无色无味,只要人类生活在地球上,世界每分每秒都会有人感染花肺去世。
而只要感染花肺,就会有几率在意识死亡後变作花种。
花种不会丧失行动力,只会沦为行尸走肉,按照原身的记忆不断游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最醒目的标志在他们的头部,後脑会生出一朵巨大的红色花冠,花蕊源源不断散播着花粉,直至它汲取完腐败身躯最後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