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四年仲秋,扬州天牢的晨霜还未化尽,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穿透了厚重的石门,弥漫在阴冷的甬道中。沈清辞刚踏入天牢,便被这股气味呛得眉头紧锁——关押粮库主管周明的牢房外,两名守卫倒在地上,颈间一道致命伤口,鲜血已凝固成黑褐色;牢房内,周明吊在横梁上,舌头吐出,面色青紫,看似自缢身亡,脚下却没有垫脚的物件,显然是被人杀害后伪装成自杀。
“将军,属下半个时辰前巡查时,这里还一切正常,没想到……”负责天牢守卫的校尉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是属下失职,请将军降罪!”
沈清辞没有看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牢房的每一个角落。周明的尸体被绳索勒得颈部变形,但绳索的结打在身后,手法生疏,不像是自缢之人能做到的;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着一丝青色的布料纤维,显然死前曾与人搏斗;牢房的窗棂被人撬动过,缝隙间还挂着几根枯草,与天牢外的杂草材质一致。
“这不是自杀,是杀人灭口。”沈落雁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周明的尸体,指尖拂过他颈间的伤口,“伤口平整,是利器所致,凶手武功不弱,且行动迅,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越捻须沉吟,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血迹从牢房内延伸到甬道,说明凶手杀了周明后,又杀了门口的守卫,从容离去。天牢守卫森严,凶手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甚至避开巡逻的士兵,定是对天牢的布局与换防时间了如指掌。”
“内奸!”苏恒一拳砸在墙上,怒声道,“一定是粮库的内奸怕周明招供,杀人灭口!我们之前监控的那十几个粮库小吏,肯定有问题!”
沈清辞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周明指甲缝里的青色布料纤维上:“这布料是军中校尉的常服材质,而且是上个月刚放的新布料,只有少数将领有资格穿着。粮库的小吏穿的是差役服,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布料。”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凶手不是粮库的小吏,而是军中的将领,而且是能自由出入天牢,甚至能调动守卫的核心将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军中将领大多是跟随沈清辞多年的亲信,或是新近提拔的新锐,谁会是内奸?
“将军,会不会是赵山老将军?”苏恒犹豫道,“他之前就与士族勾结,对将军心怀不满,而且他有天牢的通行令牌。”
“不太可能。”沈砚摇头,“赵山虽与士族有联系,但自兵变被擒后,一直被软禁在府中,行动受限,不可能轻易潜入天牢。而且他的常服是深紫色,不是青色。”
沈清辞走到窗棂边,捡起那几根枯草,放在鼻尖轻嗅,枯草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是将军府书房特有的熏香味道。“凶手不仅是军中将领,还经常出入将军府,甚至去过我的书房。”
他将枯草递给沈落雁:“立刻去查军中将领的常服,尤其是青色常服,看看谁的衣服有破损,且身上带有这种檀香味道。另外,封锁天牢,严禁任何人出入,仔细排查所有守卫,询问他们今日凌晨是否见过可疑之人。”
“属下遵命!”沈落雁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半日,沈清辞等人在天牢与军营之间来回奔波,排查线索。然而,排查结果却令人失望:军中穿青色常服的将领共有八人,其中五人的衣服完好无损,两人的衣服虽有破损,但破损处与周明指甲缝里的布料纤维不符,只有一人——新兵营统领陈峰,他的常服袖口有一处撕裂,布料纤维与周明指甲缝里的一致,且他身上确实带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陈峰?怎么会是他?”苏恒不敢置信,“他是将军一手提拔的,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怎么可能是内奸?”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早对陈峰有所怀疑,却没想到证据会如此直接。“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峰的表现太过完美,完美得有些刻意,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太子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奸。”
“将军,我们现在就去抓捕陈峰!”苏恒急声道。
“不可。”沈清辞摇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杀了周明,仅凭布料纤维与檀香味道,不足以定罪。而且,陈峰在新兵营威望极高,若贸然抓捕,恐引新兵哗变。我们需设局试探,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策:“秦先生,你立刻对外宣布,周明是自缢身亡,因惧怕罪责,死前已将所有责任揽下,与他人无关。同时,故意放出消息,说周明在狱中留下了一本密账,记录了所有勾结之人的名单,现已被我们找到。”
“将军是想引蛇出洞?”秦越眼中闪过一丝明白。
“不错。”沈清辞点头,“陈峰若真是内奸,定会急于拿到密账,销毁证据。我们只需在密账存放的地方设下埋伏,便可将他当场擒获。”
计划定好后,将军府立刻传出消息,称周明自缢身亡,留下了一本密账,现已被存放在将军府的书房密室中。消息看似严密,却“不经意”间被陈峰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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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月黑风高,一道黑影悄然潜入将军府,避开巡逻的士兵,直奔书房。黑影正是陈峰,他身着夜行衣,面蒙黑巾,手中握着一把短刃,动作轻盈如猫,显然对将军府的布局极为熟悉。
他来到书房外,用特制的工具打开门锁,悄然潜入。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陈峰直奔密室,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密室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锦盒,上面贴着“周明密账”的封条。
陈峰心中一喜,伸手去拿锦盒,却不料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事先挖好的陷阱。陷阱底部布满了尖锐的木刺,陈峰虽及时避开要害,却也被木刺划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陈峰,你果然是内奸!”沈清辞带着苏恒、沈落雁等人从暗处走出,手中的火把照亮了陈峰惊慌的脸庞。
陈峰知道中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拔出短刃,想要跳出陷阱,却被沈落雁一箭射穿了肩膀,钉在陷阱壁上。“沈清辞,你竟敢设计陷害我!”
“陷害你?”沈清辞冷笑一声,“周明是你杀的吧?你怕他招供,暴露你与士族、太子的勾结,便杀人灭口,还想伪装成自杀。若不是你露出破绽,我还真被你的忠诚假象蒙在鼓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峰嘴硬道,“我只是听说周明留下了密账,担心里面有不利于将军的内容,才想来取走,绝没有杀人!”
“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沈落雁举起一块青色布料,“这是从你常服上撕下的布料,与周明指甲缝里的纤维一致;你身上的檀香味道,与天牢窗棂上的枯草味道相同;而且,我们在你的营帐中找到了与天牢窗棂上一致的撬锁工具。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陈峰脸色惨白,知道无法再狡辩,但他仍不甘心,怒吼道:“沈清辞,你别得意太早!太子大军与西域骑兵很快就会抵达江南,你终究会败!我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
“是吗?”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以为你的同伙会来救你?告诉你,粮库中的那些眼线,早已被我们监控,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潜龙卫匆匆跑来:“将军,不好了!新兵营有部分新兵哗变,声称将军冤枉陈统领,要冲进将军府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