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雨水碎开散落在地面,映着城市灯火。
江榭站在京大门口,藏在云里的月光倒眼眸,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哥,我回去了。”
“好,希望小榭今晚能睡个好觉。”
灰色围巾留给了褚游,明明是松松垮垮搭着,却随着那道影子里离开一点一点缠紧褚游的呼吸。
直到彻底看不到人影,男人转身上了等着他的车。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面目慈善,乐呵乐呵打招呼:“送弟弟上学?还是京大的学生,出息啊。”
褚游双手环在胸前,车内灯光昏暗,隐隐能看到那微压的断眉。
“他学习一直很好。”
司机想到自家的调皮儿子,眼里流露出羡慕,“听口音你不是京城人,哪里人啊?”
“洛城。”
“哦……”
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洛城这个地方偏僻贫穷,没什么存在感,叫他想了好一会,感慨万千:“你弟弟不错啊,能考来京城,到时候留在这里展,把你们接过来,挺好挺好。”
坐在后面的褚游眼皮颤动,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城市璀璨的灯光在移动的车窗形成暖流,两侧的高楼大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京城离洛城太远。
长达个小时的路程。
褚游站在京大门口等江榭的时候,往大学里面瞧见的青春洋溢大学生,怔怔回想一路看到的繁华喧闹。
这些都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东西。
本来在洛城打拼出来让他自豪的成就,在他看到江榭搭着围巾从学校里走出来时,铁骨铮铮从来不会认命的褚游还是下意识压弯脊背。
他那点在洛城的娱乐场所实在太不够看,江榭有见过更好、更大的,也应该留在更广阔的地方。
司机还在唏嘘感慨:“你弟弟真出息,能从洛城考到京大真的很不容易,肯定人聪明平时也够勤奋。真挺好啊,估计见过大城市后就不回去了,未来就留在这结婚生子打拼。”
褚游搭在大腿的手微微蜷缩,指腹因为早年干活留下的厚茧子磨到工装裤布料。
无法压抑的自卑像不久前的雨水溢满胸腔,堵得生涩痛,难以呼吸,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具摸爬滚打得满是伤痕的身体多渺小。
褚游低声回答司机,又像是告诉自己:“嗯,他一直都出息,我从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不一般。”
司机听出话里的怪异,刚出生的皱巴巴小孩哪能看出什么出息,褚游的年纪估计那个时候也是个八九岁小屁孩懂这么多。
车停在酒店门口。
司机开个玩笑道:“聊着聊着没想到就到了,留下来再陪弟弟几天,大城市迷人眼,说不定回去过几天就把你忘了。”
褚游动作僵硬,溢满雨水的心脏酸涩麻,学着江榭把下巴埋进围巾,身上的由内而外散出来的匪气被削弱几分。
黑靴踩到酒店的地毯。
大堂富丽堂皇,暖气驱散室外雨夜的凉气。褚游下意识低头,生怕黑靴沾上雨花巷泥路的泥没擦干净。
等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男人狠狠拧起眉,抬掌搓一把脸,额角的青筋猛地直跳。
“先生,请问你有预定?”
前台小姐看到高大健壮的男人走近,鼓鼓囊囊的小臂肌肉,匪气十足的断眉,跟电视剧里的黑社会老大一样。她稳住内心震惊的想法,漂亮精致的脸带着友好的微笑问道。
褚游拿出身份证,声音干涩低沉:“有。”
话音刚落,酒店门口的地板落下好几道脚步声,旁边早就等候多时的经理笑着迎上去,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气场强大的男人。
“九方先生,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