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半小时后,李澄和李溪终于在焦急中等来了迟野。
迟野除了嘴角擦破点皮,看着没啥大事,他走得很慢,待他靠近,迟野一手扶在李澄肩上,身形一晃。
李澄紧张到破音:“咋了咋了?”
李溪开始上下一顿摸迟野,生怕他哪里骨折。
“哎,哎哎,”迟野倦怠地“哎”了几声,直到李溪摸到他胯骨,他才往后一撤,音量拔高,“溪啊,大街上呢,能不能注意点,赶紧站起来,别蹲我跟前……”
迟野一低头,便瞧见李溪通红的双眼,顿时一愣,几秒后,他疲惫地轻轻叹了口气,扯着李溪胳膊,用力把她薅起来:“哭什么,我没事。我把迟永国胳膊干折了,他这几个月都不会来找我了。”
迟野每说一个字,李溪眼圈就红一倍,李澄欲言又止,最后俩人也只是搀扶着迟野,回到他蜗居的地下室。
迟野没留他俩过夜,关键也没地方留,李溪趁李澄出去买药,往坐在床头的迟野手里塞了个罐子,说道:“别让李澄瞅见,要不然他又该咋咋呼呼的,烦人。前两个照顾一个抑郁症自杀未遂的女孩儿,见她妈妈给她吃这个,说是能缓解焦虑、助睡眠,我看着还挺好的,给你买了一罐,心情不好就吃两粒,有用就跟我说,没用就当吃零食了。”
迟野低头一看,瓶身写着teddilab,下面有个藏红花的软糖小熊。
迟野想说这是智商税吧,一抬头对上李溪忧心忡忡的目光,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道了句谢。
“谢什么谢!”李溪一巴掌甩在迟野肩上,“不许和我客气!要没你,我和李澄还不知道在哪儿受欺负呢。”
迟野无奈地笑了笑,尽管笑得很累:“哎又说这话,大姑娘家家的别总对着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什么跟什么……”
恰好这时,李澄提着一大兜子东西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李溪哭,连忙说道::“哎呦我的好妹妹,咱俩赶紧回家吧,让迟野自己待会儿。”
李澄冲迟野使了个眼色,拽着李溪离开前,嘴里还不停嘱咐迟野:“里面有冰袋,今晚先冰敷,睡觉前把弹性绷带绑上,不要绑太紧。里面有药酒,哪儿疼揉哪儿。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独处,就不搁这儿打扰你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啊。你上完药早点休息,明早我带早餐过来,听见没啊……”
李澄的声音被自己关在了门外,他知道自己话多,要是不关门,能在门口说一晚上。
“……嗯。”迟野后知后觉应了句。
众人散去,只剩迟野一人坐在床边,他掏出兜里的手机,屏幕碎得很彻底,怎么按也开不了机,彻底报废,漫不经心地一扔,手机精准无误地进入垃圾桶。
迟野表情淡淡的,瞥了眼手边那药酒和藏红色小熊软糖,他疲倦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也没想着擦药,只是脱光脏衣服,躺在床板上,沉默地待在黑暗里,任凭自己一点点习惯全身的痛感,因为手机坏了,听不了陆文聿的声音,他只能靠自己去化解消极情绪。
直到迷迷糊糊进入浅睡眠,他的眉毛也没舒展开来,始终微蹙。
城市的另一端,陆文聿读了好几个小时的文献,写出几千字的综述报告后,天都黑透了。
他合上电脑,摘下眼镜顺手扔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重重向后靠去。
他抬手捏了捏被镜框压出印子的鼻梁,阖眼休息。
他几个小时前给迟野发了条微信,想问问他后天有没有时间,自己要去找他。
陆文聿重新带回眼镜,点开微信,向下滑动,找到名为“。”的联系人,他第二眼看到这个网名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见没有回复,想了想,给迟野改了个备注。
于是,迟野在陆文聿那里,变成了“迟·不爱玩手机·高冷小孩·野”。
陆文聿戳了戳手机屏幕上给迟野的备注,自言自语道:“亏我还连夜赶工,把后天时间腾出来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高冷。”
随后,陆文聿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风衣和车钥匙,大步离开法学院的行政楼。
忙碌一天回到家,已过零点。
阿姨已经收拾好屋子、做好饭菜离开,他先洗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气坐到餐桌前。
他点开微信界面,夹了口水煮虾,一边嚼着饭菜,一边思考要不要再发一条消息。
迟野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回?
再发一条,该怎么说呢?
我明天上午要过去找你。
……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删掉。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当面聊聊
啧,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删掉。
陆文聿思考了一顿饭的时间,最后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斟酌用语是学生和下属给他发消息时该考虑的,他早已不擅长做这类事。
上床前,他打字:还住在原来的那个小区吗?我明天上午去找你,可以回个话吗?[玫瑰]
陆文聿看着这条颇为礼貌的微信,和那支玫瑰,不由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对一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孩子发这样一条略带请求意味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