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万里,纤凝无迹。
乌压压的人群聚于大理寺堂前,个个伸长了脖子朝内望去。
大胤建国百余年未闻的科举舞弊大案,太子监察,三司会审,称得上是举国震动。
大理寺卿林居正端坐正中,太子卫枢于左,刑部尚书席白、监察御史蔡崇华和翰林院姚大学士分坐于右。
司直得令,押解众人上堂。
“本官乃大理寺卿林居正,奉陛下之命审科举舞弊之案,今已查实,特昭示于天下。”
林居正立于堂前,高声道:“礼部尚书肖显秀身为进士科主考官,私泄考题,贪墨罔利,混淆圣听,罪处极刑,因其自尽身死,着抄没家产,全家十五岁以上男子流放南州。”
人群中,百姓一片惊呼。
任知宜心中泛起波澜。
大胤重文,文臣无死罪,乃是多年来不成文的规矩。朝廷借此重立威信,大胤朝堂才能稳固。
她侧目一望,霍思修于堂前跪着,衣衫齐整,面色如常,知他在狱中未受磋磨,终于放下心来。
林居正的声音再度响起,“礼部侍郎于文崇父子,笞四十杖,抄没家产,流放靖州三十年;中书舍人裴宜官降四级,裴复与解州举子宫北楼、郭宪等十一人,舞弊之行罪证确凿,革除功名,永不入仕。”
一直默不作声的宫北楼遽然抬头,“学生不服!”
林居正肃着脸,“这个结果,是三司会审一致通过的。你有何不服?”
宫北楼倏地直起身来,不甘心道:“以学生的学问,看不看考题都是一甲之才。”
“本官查案,只重证据。”
宫北楼再拜,“林大人,学生若能重新参加下月会试,当可证明。”
“不必了!”卫枢出声打断。
他阔步而下,青衣锦袍,气韵华然。
“德行乃立身之本,空有才学,却蝇营狗苟,如蚁附膻,终是朝廷之祸。”
“殿下!”宫北楼身旁的举子突然将头磕得咚咚作响,涕泪横流,“殿下能不能再给学生一个悔过的机会?就这样回乡,难见父母亲朋啊。”
卫枢冷冷拂袖,连一眼也不愿意再施予二人。
周围的百姓望着这些举子,皆窃窃私语,面带鄙夷,似乎在说,这些解州举子除了才学不济,连最后一点敢作敢当的气节都没有了。
碎语嘈嘈,愈热愈烈。
一丝狠戾自宫北楼眼中一闪而过,他突然朝着人群高声大喊,“北楼无话可说,惟有一死以证清白!”
话音甫落,他朝着堂前抱柱猛然撞去。
事出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宫北楼身上,未防范有人突然跃起,拽过人群中的任知宜,将缠绕在指间的铁丝,环勒住她的脖颈。
情势急转直下,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出手之人叫韦尚,正是刚才跪在宫北楼身旁磕头求情的举子。
任知宜被挟着后退,喉间剧痛难忍。
铁丝是用特殊的生铁精铸而成,如发丝一样细,极具韧性,轻轻一使力,便能够嵌入人的皮肉之中。
见大理寺衙役要上前抓人,卫枢寒声厉喝,“都退下。”
他面色发青,冷眸紧紧地盯着韦尚的手,“你放了她。”
韦尚双眸猩红,神色癫狂,“若不是她,我们怎会变成阶下囚!”
疯狂之下,铁丝箍得更紧,任知宜被勒得颈项高扬,露出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卫枢欺身上前,沉静的眸子现出一丝焦灼,“你想如何?”
“我要她死!”韦尚双目呆直,面容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