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幸福的,除了他。
他骂路瑄是保胎的産物,其实他才是……
他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他是根据两家需要,试管筛选出来的。
从出生起,他就没感受过一分父母之爱。
司远涛忙于事业,身边情人不断。
顾言琳放不下初恋,远走港城,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他一眼……
他从小就养在奶奶身边,每次司远涛和顾言琳吵架时,奶奶总会和他说,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饭才是最大的幸福。
“就比如现在,奶奶和你边看春晚,边吃饭……”
如今奶奶突然和他说,人生不幸十之八九,大抵是时日无多了……
“司佑,我还没见过路瑄呢,你推我去看看吧。”她竭力掀开被子,司佑一颤,回过神来,赶忙按住她。
“外边冷,您别出去了,我喊他过来。”
她浑浊的眼里溢了泪,小声说:“外面出太阳了……”
路瑄看见司佑回来,眼神一亮,噌地站起来,逃离婶婶的魔爪。
婶婶有啥吃的都要给他来一点,路瑄一开始还美滋滋的,吃了点後就吃不下了。
可在婶婶和蔼又饱含期待的眼神下,拒绝的手怎麽也推不出去。
路瑄有些委屈地将手里的饼干推给司佑,嘴角耷拉下来,等了几秒,见司佑没接,眼神还越来越冷,他才可怜兮兮地垂下手,将饼干收回来。
又冷冰冰的……讨厌死了……
司佑擡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碎发:“奶奶在後花园晒太阳,她想见你,记住我来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不许耍小脾气,不许惹奶奶生气了。”
话落,司佑牵起他的手往後花园走。
丝毫没注意到吓掉了魂的小哑巴。
“奶奶,他不会说话,字倒是写得挺好看的。”
司佑将人推过去,接过女佣递来的纸笔,放到路瑄手上,小声说,“我先走了,你乖点……”
不要不要不要——
路瑄想回头,跪下来求他不要走。
好巧不巧,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恰巧含笑看向他,轻轻拍了拍身侧的椅子,示意他过来。
路瑄心如死灰落座,颤颤巍巍下笔,写出歪七扭八的三个字:“奶奶好。”
两声沙哑的闷笑荡在空气里,她夸奖道:“很可爱的字。”
对上一双干枯浑浊,却又满是慈爱的眼睛时,路瑄瞳孔紧缩,只觉周围的气息都变了样。
仿佛回到了地下医院,母亲隔着那扇小铁窗,与他遥遥相视,死气沉沉的屋子,一眼望不到她,望不到光。
只剩死亡在招手……
不……
他踉跄地站起身,意识昏沉,濒死感无孔不入地往身骨头里钻,他看不清死神的话……
是在喊他,还是喊他母亲?
漆黑的世界仿佛只剩手心的温度……
老太太握着他的手,关切道:“怎麽了?”
女佣闻声擡头,只见方才还好好的人,忽然脸色煞白。她吓了一跳,小声说:“老夫人,我去喊大少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