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故事的开头是否有些太过老套了?顾屿深心中想到,即使他没怎麽看过霸道王爷爱上我这些小说,也曾在各种APP的广告中误触转到。
“据我爹说,我娘好厉害。她也没收拾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夫人姨娘,只是靠着自己的手段,最後有了足够和家族对抗的能力,然後正大光明的取消了婚约,离开了沈家,浪迹天涯。”范令允讲到,“当时的时局已经开始乱了。我爹入战场,有了些功名後,军中缺粮草,巧之又巧的,遇到了白手起家的我娘。”
顾屿深听到这里,有些诧异的问,“所以坊间传闻的那些所谓的太後出身草野都是无稽之谈。”
这个问题之後,范令允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才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顾屿深:“?”
“白手起家——”范令允顿了顿,“是指把当时城中的一些流民聚集了起来弄上了山,还成立了一个教会,靠着,咳,劫富济贫……”
顾屿深明白了。
沈云想靠着打家劫舍和商路走私养活了自己带领的山匪。而彼时少年将军范元游走投无路,铤而走险找上了山匪窝。
“哇哦。”顾屿深粥都喝不下去了,“好刺激。”
晨露已经落下,外面的鸟儿还在叽叽喳喳的叫。晨起的炊烟落下後,街巷中逐渐喧嚣。
“後来呢?”他揣着袖子问那煮药的人,“令尊令堂就这样一见倾心?”
“……那倒也没有,娘不认识爹,但是我爹还是见过娘一面的。当年退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是沈小姐聪明伶俐又倾国倾城,言语中尽是我爹配不上她的意思。”
好家夥,顾屿深咋舌,原来还有一出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我娘喜欢他的紧,但是我爹别扭的很。军粮一车一车送往战场,娘说不需要别的什麽报酬,只要他这个人。”范令允回忆着沈云想说起往事的神情,“爹死活不同意。”
说到这里,范令允陡然止住了话头。
顾屿深意犹未尽,“然後呢?讲下去啊,话说半截不吉利的。”
“再然後,再然後。”范令允脸颊微微发红,小声的说,“我爹凯旋,我娘直接把人掳上丶不对,八擡大轿擡上了山。聘礼丶不,是嫁妆铺了快十条街。然後当衆拜了堂成了亲。”
范令允轻咳一声,“我爹被我娘拘在山上养了三个月的伤。”
顾屿深:“……”
他想起了隐山村的七日七夜。
敢情是一脉相传。
药熬好了,故事也讲完了。范令允把蜜饯放在桌子上,揽人入怀。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後腰和脊背。
“他们两个人很好的,你别怕。”他小声的凑近怀中人的耳边,那白玉珠子因着呼吸来回摇晃,“我娘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范元游不喜欢提起当年往事,但是沈云想却喜欢的紧,她无数次的对着范令允描述她和范元游初见的情形。
“你爹穿着一身浅色衣裳,披着披风,玉人一样的踏雪而来。”沈云想撑着脸颊回想曾经往事,“我在山腰的亭子中等他,他撑着纸伞,带着幂篱,却遮不住长发,风雪想来是大了些,有一点梅花禁不住,落在了他的肩上。”
范元游停下了脚步,用手接过那洁白山水间唯一一点红,然後轻轻吹走了那瓣梅。
他于伞下擡眼,沈云想从凉亭中回眸。
天地一静。
是沈云想先开的口。
“风雪大,请公子喝一杯热酒。”
可是她长得人畜无害的桃花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等人一壶热酒下了肚,才笑着讨债。
“公子,我这酒,用的是去年封在坛子中埋在梅花树下的雪煮成的水所酿,还选了最好的米。放在城中,不说价值连城,也算一壶千金。”
范元游定了定,“山主知我付不起,又待如何?”
“好说。”沈云想笑弯了眼,她夺过纸伞,置在一旁,然後猝不及防拉开了人家的幂篱。
范元游愣愣的看着她。
沈云想呼吸有一瞬的凝滞,随後就低低的笑开了来。
“公子惊鸿一面,”她说,“平生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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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到我想写的地方,没想到父母爱情想起来简单,写起来这麽长——沈云想成立的这个教会是个点,可以留意一下……
范元游二月二的生辰,他出生不是什麽富贵人家,所以起名起的随意,“重二”,“二二”都是他的名字。
元游这个名字是沈云想起的,沈云想本来想让他叫云游,但又觉得这天上的神仙都被她拽下来了可不能再云游,所以叫范元游。
范令允给顾屿深起字,找的是自己少年时写过的诗文,“屿深”没什麽实意,最後从词性,摘的是“云悠”两个字。
朝中说到避讳的问题,但这个一贯温吞的君王头一次一意孤行。
兜兜转转,他有了和母亲正好相反的意思。
天上的神仙还是该作天上的云,自自在在的,莫要再染世间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