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下的不是雨丝,是一大颗一大颗圆润的能够和珍珠媲美的雨珠子。有风吹过来,雨珠子被拉成长长的金色的熠熠生辉的眼泪。
杨芷青在崔漪宁背後悠悠地说:“是分别啊。”
妈妈去世的时候下了太阳雨,离开家的时候下了太阳雨。
现在轮到和恋人分别。
杨芷青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眯着眼睛。她难得没有对太阳雨心生厌恶。安然地行走在雨中,坦然地接受着这场特意赶来为她的分别增添气氛的太阳雨。
崔漪宁的喉头一哽。
她没能再说出话来。两个人一起上了车,‘分手饭’选择在当年她们读大学时最常吃的那间招牌都看不出的小饭店。
崔漪宁点了杨芷青最爱吃的菜,杨芷青告诉老板娘别放葱姜蒜。老板娘离开以後,杨芷青把崔漪宁的碗筷拿过来,一边用热水冲洗,一边说:“这家店是没有甜点的,但我点了一个小蛋糕送到家里。一会儿你带着吃吧。”
崔漪宁看着筷子在热水中像断成了两截,“这麽有仪式感吗?”
杨芷青把烫过碗筷的水倒进垃圾桶,洗干净的碗筷推给崔漪宁,她说的理所当然,“你吃了饭一定要吃点甜品不是吗。”
“是。”
——
午饭结束以後,崔漪宁开车和杨芷青一起回了家。
谢兰升的事情出的太突然,她们两个从樟市离开以後崔漪宁图方便直接就把行李箱丢到了杨芷青家。
杨芷青当时心里还残存着一丝行李箱放在这里可以永远不拿回去的希望,也没说,也没问。
崔漪宁蹲在客厅里重新归拢箱子里的东西。杨芷青坐在客厅地板上,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那天也是。
崔漪宁提出分手的那天杨芷青也坐在这个位置。当时她的身边有刚收拾好的黑色双肩包。在崔漪宁提出分手的时刻,杨芷青原本打算一如往常的说‘我去上班啦’。她的‘我’字刚出口,就被崔漪宁的‘我们分手吧’接替。
她问崔漪宁,为什麽好端端的要分手。
崔漪宁说,我不爱你了。
“崔漪宁。”杨芷青喊她。又想起自己刚失忆的时候说她要从现在开始叫崔漪宁‘宁宁’。但实际上是一声都没有喊过。
“怎麽了?”崔漪宁从行李箱里擡起头看她。
杨芷青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没什麽。”
她刚合上嘴又张开,“你……”对上崔漪宁再看过来的询问的目光,杨芷青笑笑,“虽然分手了,但以後还能见面吧?当个朋友,什麽的。”
崔漪宁低下头去,海绵宝宝的黄色行李箱一面挡住她的表情,只传来她很干脆一声:“可以。”
那就不再问你是不是还爱我了。
杨芷青合上嘴。
崔漪宁合起行李箱,拉上拉链。
“收拾好了?”
“恩。”
行李箱被竖起来,拉到家门口。
杨芷青看着崔漪宁拉着黄色的海绵宝宝行李箱。行李箱用了十几年,许多脏污已经附着在箱面上,没有人去擦,也擦不干净。
就像她们的感情。
许多过往的小事附着,吸食着她们的精力。吸食到最後,爱意竟然还能残存,可是却没有办法继续安然面对彼此。
杨芷青说:“再见。”
崔漪宁说:“再见。”
崔漪宁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