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瘦弱、低头的男孩身上,盛嘉忍不住去探究周子斐是如何改变的,又是什么支撑他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耀眼的赛车手。
他本以为周子斐一定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却没想到,周子斐的少年时期和他一样,度过了一段相当灰暗无光的时间。
盛嘉在这一刻,真正对周子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想知道周子斐的过往,想知道周子斐在遇到他之前,走过的每一步。
“其实我弟弟是个特别认死理的人,天真又认死理,对自己认定的事,哪怕打,哪怕骂,怎么劝都没有。”
周子焕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地说,她望向一旁陷入沉思的盛嘉,心里突兀地冒出一个疑问。
如果盛嘉知道周子斐为了找他,偏执到不正常的那一年,还会接受周子斐吗?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想再确认一下,盛嘉就是周子斐口中那个“永远值得”的人。
“盛老师,周子斐之所以想去当赛车手,是因为他喜欢追逐的感觉,他喜欢……追逐一个走在前方的目标,。”
“在比赛时,他永远都会盯着那一个目标,不管有多危险,哪怕是耗尽体力,他也要不惜代价地追逐这样一个目标。”
“哪怕这个目标,他整场比赛都没办法靠近,他也不愿意松开方向盘。”
周子焕的目光变得有些悲伤,她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盛嘉身形纤细,头乌黑柔软,五官算不上精致,但却秀丽异常,气质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他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相处起来也很温柔的人。
但温柔的人往往才最难走进他的内心。
“我问过他,我说,要是你永远追不到怎么办?”
“他告诉我,追到了是他幸运,追不到,他不会怪任何人,大概他注定没有这个运气,但只要走过这一程就足够了,他已经很满足了。”
周子焕语气变得迷惘,面朝窗外,喃喃问出声:
“盛老师,你说这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呢?”
“你……又会怎么想呢?”
直到今天,周子焕依然记得周子斐在寻找盛嘉那段日子里的疯样。
她的弟弟当时说:“他是我和这个世界的连接,找不到他,我也没什么生活的热情。”
可是偌大的城市,有那么多家汽修店,有那么多旧摩托车,又要找多久?
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要是对方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怎么办,要是对方甚至……不在了怎么办?
周子焕反复这样问周子斐,周子斐却只是顶着一张憔悴苍白的脸,云淡风轻地说:“那就找一辈子,找到我死。“
找一辈子,找到他死。
她觉得自己的弟弟疯了。
找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胸口布料沾了红色颜料,骑着印有“汽车修理”大字的旧摩托车的男人。
要找这样一个男人找一辈子,找到死。
爸爸妈妈不要了,姐姐不要了,连学都不想上了,就要指望这样一个男人活了。
周子焕那天第一次在周子斐面前哭,她抱住周子斐,大哭着求他别这样。
可周子斐同样紧紧抱住她,留着眼泪说:“姐,我就想找到他,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不信,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天起,我觉得我的使命就是爱他。”
十五岁的男孩说爱,多可笑。
可周子斐做到了。
他先是以海底捞针的方式找到盛嘉,又在这之后,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虽然他结婚了,我不好再去追求他,可是或许有一天他会有需要我的时候,那时候我要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周子斐慢慢变得帅气、高大、光芒四射,但同时,甘愿以一个影子的身份跟在盛嘉身后,像个忠诚的骑士,守在角落,等待着主人的目光现他。
他替盛嘉安排了工作、房子,甚至是盛嘉丈夫的工作都有周子斐的手笔。
而现在,周子斐果真带着盛嘉来到了她的面前,还是以恋人的身份。
周子焕不禁苦笑,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的使命,就是与另一个人相爱。
这边盛嘉听到周子焕的问题却是沉默许久。
他再次将翻到一半的相册翻回第一页,手指轻柔拂过周子斐在襁褓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