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翻窗出去了。
“……”
“快给他找回来!”
于是这一群人,顺着那些滴在地上的血迹一路寻。
他们纷乱的脚步,踏动了青荫台的冰冷地砖,将庭院里那一缸莲月水也都晃起来。
滑腻的水波荡漾,那映在里头的一弯月牙儿就皱起来。像软纱上的绣样子,由着绣娘抚平,落针,走线。
随后轻轻拉开、摊动,那软纱似的水便晃荡起来。
晃荡着,晃荡着,月牙儿就变成了一轮银灿灿的圆月,孤零零垂在天上。
薛婵抬起头望着那月亮,不知怎的,觉得十分特别的熟悉。
可是明明月亮都是一样的月亮。
她迷恍恍地向四处看,隔着一扇小窗,见一女童正坐在窗下画画。
薛婵走近了,那女童却恍若不觉,仍认真画着。
她轻轻移转目光,落在了那幅画上。
桂花、圆月。。。。。。
那是原本已经毁了的画,如今却又好好地在笔下。
“别画了!”
薛婵猛地上前去拂画,伸手摇那女童,红眼喊道。
“快回家啊!”
“快回家!”
“快回家!”
可她只虚虚穿过,女童也没有任何反应,仍旧认真作画。
薛婵连连退步,向着记忆里的屋子里跑。
下一瞬,自己已然在屋子里头。
床榻上卧着个年轻的女子,只是从她身下流出的血早已洇红了大片被褥。浸湿了,浸透了,便滴滴答答落下来,汇成了一条条血河,淌到自己膝前。
“咔嚓”
薛婵手心一痛,一支画笔在手中被折断,她听见自己稚嫩的哭声。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画画了……”
“我再也不画了。。。。。。”
有人摸着她的手心。
床榻上的人满面苍白,竭力探出身子,抓住了她的手。
“峤娘,你不是说,要成为比爹爹更厉害吗?你不是说,要让千百年后的世人都知道你的名字,见到你的画作吗?你此时放弃,那些酷暑寒冬里每一笔,你会后悔的。。。。。。”
“峤娘,你此时放弃,定会悔恨终生。”
可是女童只是用那沾满鲜血的手,丢开手里的断笔,将那幅桂花撕得粉碎,扑到床榻前哭成泪人。
“不,不,我再也不画了。。。。。。”
女子喘着气,用力抬起她的脸,含着泪严肃道:“你若是。。。。。。就此放弃,岂非让我死不瞑目?”
薛婵仰起脸,疯狂摇头。
“你听着,我要你继续画,直到名垂千古为止。”她一把攥住她的衣襟,扯到身前来,抖着声,“倘若你就此放弃,那从此以后,我不再认你。纵使我此番离世,也绝不许你祭拜我。”
薛婵呆呆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有泪一直流。
她变了脸色,厉声呵斥。
“听到没有!”
薛婵这才哭着点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