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萧屹川垂立在榻旁,这个角度自上而下,一览无余。
慕玉婵卸了华贵的头饰,一头黑瀑光泽柔顺在肩侧垂着。暖烛的光晕里,柔柔弱弱的透露着一丝温婉的错觉。她小口小口的抿着水,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
萧屹川侧过脸:“别谢我,你没完没了咳嗽,我也睡不着。”
仙露拿来了厚被子,退了出去。
慕玉婵睨过去,像只受伤的小刺猬:“我生来如此,不止今夜,以后每个夜里都要咳嗽,若耽误将军歇息,将军可要趁早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要么继续听着,要么搬到别处去住。
后者显然不行。
萧屹川面沉若水,抬手要去拿慕玉婵喝完的茶盅。
“喝完了?喝完了睡觉。”
茶盅窄口,小小的一个,一递一送间,男人粗糙的指节按住了慕玉婵的手。
萧屹川的手掌永远热乎乎的,而与他相反,慕玉婵的手脚生来冰凉。
可不知为何,就算慕玉婵指尖冰凉,萧屹川还是觉得自己被某种不知名的火苗燎了似的,心脏突突跳了好几下。
慕玉婵猛地缩回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萧屹川只当她是嫌弃,又犯了公主病。
“安阳公主,我洗过手的。”
慕玉婵是嫌他,但这次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被萧屹川按着她的手,她觉着心慌罢了。
她并不打算同萧屹川多解释,嘴角勾起一个傲然的笑:“将军想多了,你又不曾与我睡在一处,你洗不洗与我何干。”
萧屹川:……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拿着茶盅盯着慕玉婵。
烛心一晃一晃,女子长长的睫毛打出一小片阴影。她一手撑着床榻,玲珑有致的身姿侧卧着。腰颈臀臂,高低起伏,让他想起一年前征讨魏国时路过的绵绵山丘。
她的确是美。
柔弱的病态巧妙的柔和了她那份高傲,既让人想要摧毁撕碎,又让人想要舍命保护。
这样的女人,似乎天生就能激起男人所有征服的欲|望。
也难怪当年魏国的君主几次向蜀君求娶,求娶不成,甚至向蜀君出兵。
只可惜,魏兵被他半路截胡,尽数歼灭了。
萧屹川不禁想,就安阳公主这个性子,在残暴的魏国君主手下,能活多久。
慕玉婵还没被男人这样盯过,怪不舒服,刷地落下了床幔。
男人思绪回笼,撂下茶盅,再度熄灯后躺回了去。
他侧头看向床幔内模糊的人影:“你这病十八年了?”
“嗯。”
“治不好?”
“只能用药吊着。”
“哦。”隔了一会儿,萧屹川又问:“那你这病,怎么得的?”
萧屹川的好奇心不算重,今夜却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细节。
慕玉婵翻了个身:“将军知晓了又能如何,也治不好。”
床幔里再没有声音,床榻上的女子似乎不想告诉他原因,他也没再追问。
·
三日的休沐很快过去。
萧屹川回京,皇帝并未收回他的虎符,命他盯紧各地的局部战事的同时,又将京南军营交由萧屹川亲自训练。
南军营距将军府最近,但跑马过去也要近一个时辰。
寅时四刻,萧屹川便从将军府出。等他到了南军营的时候,慕玉婵悠悠转醒。
婆母王氏让她管家,这几日她都在清点库房。
明珠眼见自家公主又瘦了一圈儿,不免心疼:“下午公主还要继续清点吗?还有好几只箱笼没有入库呢,奴婢看将军府的库房也塞不下了,不然那几只箱笼干脆还堆放在如意堂?”
“无事,那几只箱笼里的东西我还有别的用处。”
其实将军府的东西不算多,清点起来最占用她时间的,反而是她带来的嫁妆。
歇了个晌,仙露进来通报,说春熙堂原先负责管家的二夫人来交接了。
今年的秋天比去年来得早,昨夜里下了一场雨,今日的天儿又寒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