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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岛的思绪仍残留着长久的混沌,但她却不知道分辨不清这混沌的源头。
是因为花束里的花凋零了吗?
是因为老字号点心在长时间奔波过程中变得散碎吗?
是因为在雪地漫步前行许久后还是无法得偿所愿,哪怕只是在父母双双离世的今天聊表祭拜怀念的心意吗?
也许哪个都不是,也许全部都是。
很累,深入骨髓的疲惫拖拽着她;很冷,寒风伴随着积雪渗透侵蚀着本就麻木的感官。
尽管如此,她还是迈着步子,惯性地护着只剩枝头的花束和散碎的点心。
抬起头,又一次看到那盏在临近傍晚时分,与周围热闹光亮形成对比的,突兀的,永远漆黑的窗。
可低下头时,视线里却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很自然地接过花和点心,为她披上的外套里还残存着温暖的温度。
“你回来了。”
很平常,很普通,就像意外承诺收留他住下后每天能听到的话。
混杂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暖洋洋的阳光,以及翘起尾巴蹭着裤腿的小猫,还有,那个穿着舒适居家服倚在门前嘴角弯起的陆知屿。
“嗯。”
她同样注视着眼前的深眸,慢慢地点了点头,只是觉着心里泛起一点点委屈,眼圈微微泛红。
“想哭也没关系。”
他仍旧注视着她,处在同一个水平线,语气很轻,并不带任何审判或压力,只是单纯在讲这句话本身。
心底的委屈慢慢经由这句话放大,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面。
只是仍旧沉默地宣泄,好似仍在压抑,并不出声。
“我不会笑你的。”陆知屿仍旧笑道,语气很温柔。
池岛没忍住笑了出来,眼泪和委屈却在下一秒彻底无法抑制,声音也从沉默慢慢变成抽泣。
“如果不想被别人看到哭,我可以暂时把肩膀借给你。”他继续低声道。
池岛慢慢倚靠在陆知屿的肩膀上,眼泪很快洇湿了他的毛衣,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可哭声却仍旧克制。
“今年我没能去祭奠爸妈。”她慢慢说道,声音从他肩上的毛衣布料中透出,听上去有些闷。
陆知屿的心也跟着变得难受,他轻抚过池岛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已久的困顿小兽。
“我知道的,池岛,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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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深夜寂静,零星几片枯叶飘过,落在潮湿泥泞的地面上。
路灯下忘记推进屋子里的自行车,不远处早已没人使用的健身器材,甚至一天前还郁郁葱葱的绿化带,这些小区里的万事万物好似陷入静止,被全部覆盖上一层亮晶晶的新雪。
就连空气中,也流通着独属于冬的冷峻气息。
浴室氤氲着雾气,有些温烫的水环抱住整个身体,驱散寒气。
池岛泡了很久,直到感觉冻僵的身体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