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沨忍耐地闭了闭眼,真想说你这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东西,要杀就杀要剐就剐,非要来回折腾他,好玩吗?
“怎么,在心里偷偷骂本座呢?”
宫泊心下大乐,又主动凑近了些。
楚沨悚然睁眼。
——太近了。
那分毫毕现的纤浓睫羽,琥珀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笑意,还有宫泊脸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冷漠探究的神色,都在猝不及防之下,直直撞进了他的视野。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秾丽面孔,他下意识退后两步,干巴巴道:
“……晚辈不敢。”
“不敢?可我瞧你胆子还挺大的。”
宫泊慢吞吞地直起身,绕着他走了两圈,把楚沨看得脊背发毛,“连本座都险些被你骗过去了,唔,心性也不错,生死之际仍面不改色,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那就这样好了——小子,你可要当本座的徒弟?”
宫泊停下脚步,不无谦虚道:“别看本座眼光高,偶尔也是会有惜才之心的。”
楚沨:“…………”
“嗯?”
楚沨很想说不愿意。
但面前这位,似乎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晚辈自然乐意之至。”他恭敬回答。
但宫泊瞧他脸上,面无表情,可不太像是心甘情愿。
倒更像是被土匪强取豪夺了一般。
土匪清了清嗓子:“先前只是本座对你的一点小测试,不必挂怀。如今你我二人已是师徒关系,那就是自己人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座……嗯,为师定不会薄待你的。”
楚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他之前就没乖乖听话吗?
也不知道这混蛋又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说,打算换种法子折腾自己?
宫泊装作没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道:“但空口无凭,为了取信于彼此,为师还需要你签下一份师徒契约,这样一来,你我就都不必再担忧彼此背叛了。”
他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份古朴卷轴,凌空展开。
楚沨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只是约法三章,简单规定了一些师徒之间的义务和责任,倒也不算他单方面付出。
乍一看,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没有动弹。
“怎么,觉得哪条有问题?”
宫泊看上去倒是很好说话,还很贴心地鼓励他:“没关系,大胆提出来,为师很开明的,你有问题,咱们商量商量,也是可以改的嘛!”
楚沨实在不愿和他多接触,主动退后一步,借着行礼的动作与宫泊拉开距离。
他面上一副三好弟子的模样,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宫泊考虑:“师父不必如此费心,徒儿修为微末,将来也全靠您提携教导,又怎敢违逆师父的意愿?”
“只是这契约一签,未免就显得生分了,传出去也会叫人说闲话,有辱师父清名,徒儿以为不妥。”
生分?难不成他们两个还有什么交情可攀吗?
而且清名……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东西?
宫泊有点儿想笑。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心性、判断的确远超常人。
一张嘴也是伶牙俐齿,挺能说道的。
先不论他究竟是不是主角体质,至少换做一般低阶修士,断没有在修为差距如此之大的前提下,还能保持冷静,跟他在这讨价还价的道理。
宫泊都不禁对他有些欣赏了。
“既然如此,那本座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他懒得多费口舌,直接把契约上的幻阵撤去,“自己看,一炷香之内不签,你就跟你的好师姐缠绵作伴去吧。”
楚沨眉头狠狠一跳。
他早就知道宫泊不怀好意,但居然给他搞阴阳契约这一套,果真奸诈!
而等他抬头,看到那契约上写的种种不平等条款,尤其是“徒弟需修习奉阳助阴的特定功法,提供身体,助师父修为达到渡劫中期”那一条时,楚沨脸色陡然铁青,终于忍无可忍。
他一言不发地扭头,死死瞪着旁边的宫泊。
见对方还装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目光上下游移,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与他对视,只等着他在这卖身契上签下大名自投罗网时,楚沨的额头,霎时蹦出两道欢快的青筋——
这魔头,真该死啊!
要他的命也就罢了,竟然还馋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