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平日便少有客套,却从未如此不敬过,凌渐青看着她,笑得越发浓了。
“你当我不知晓你去了哪儿?”
他坐起身来,拽着凌霜的胳膊便要下床,凌霜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险些被他拽的一个趔趄,硬是拽着她到茶桌前。
只见茶桌之上,放了尊黑木制成的坛子,偶尔有极轻的声响自内传来,凌渐青坐到一侧,苍白的下颚微抬:“打开来。”
凌霜此时生了满肚子怄气,她本性便倔,此时站着,并不听凌渐青的话。
凌渐青倒也没恼,反倒起身下榻,将那盒子拿到了凌霜眼前。
“你可看好了。”
他苍白的一张手盖在黑木盒之上,将那盒子打开来。
一开始,凌霜没看清里头的东西,只乍一望,望见里头黑黢黢一片。
又细瞧一眼,才望清里头的蠕动,吓了一跳。
慌乱间移开视线,望见凌渐青那张美丽的脸,想起的,却是月前的那场噩‘梦’。
原身痴爱凌渐青,总以为自己与他有同病相怜之情意。
她一届孤女,无依无靠,凌渐青虽为天骄,却有疾病,她自诩为凌渐青的知心人,凌渐青又对她常有亲密。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信凌渐青会这般无情,不仅另娶她人,还将她赶出凌府,打发到穷苦庄子上。
原身每日都寄信给他,可他一封都没有回,久而久之,原身便剪了墨发寄给他,最后,剥了一片又一片自己的指甲,盼着凌渐青能过来看看她。
可凌渐青没有来,庄子里的人嫉妒她早年在凌府享了福,欺负她,甚至见了她都常用石子儿砸她。
她的破屋子里,甚至常有蛆虫与蛇出没,一开始原身看到时,还会吓得尖叫连连,那之后,哪怕是破损的伤口生了蛆虫,她也不在乎了。。。。。。
“霜儿?”
凌渐青的询问要凌霜回神,她抬头,对上凌渐青那张生来便有阴柔之美的脸庞。
这世间,当真是不公平。
凌渐青这般狠毒无情,玩乐感情之人,怎能还生出如此妖媚如花的一张阴柔美面。
凌霜盯着他,一瞬之间,恨不能将他这张诱骗她人的脸庞割毁。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她话音冷淡如冰,凌渐青以为她怕,面上笑意更甚,将那一盒蠕动的黑虫往她面前递的更近。
“你与他亲近,没见过他周身带有这些虫子?”
“我不知你的意思。”
凌渐青哼笑一声。
“那看来霜儿是不知道了,”他将那一盒黑虫搁回桌上,“这施医师不知是从何处而来,身上带了许多虫子,听闻,那叫做蛊虫,要以人血来喂养,霜儿一直被我好好养在凌府之内,平生最怕虫——”
凌渐青瞧着她,苍白的指头绕上她晨起尚未梳理的一尾发丝,神色似笑非笑:“傻霜儿,你与他亲近,不怕他反取了你的血来喂他的虫子?”
凌霜却是将他的手拍开。
这一举动,要凌渐青彻底不悦,蹙起眉心看她。
若是从前,凌霜被他这般看,只会心生惶恐,怕凌渐青不再喜爱她了。
可如今,凌霜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凌霜对凌渐青彻底没了好脸色,“这虫若是施公子的,表兄你便尽快还回去,我不怕这些,至于什么取血不取血的,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施公子人品如何,我自有定夺,无须表兄来管。”
“表兄若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话落,凌霜连头也没回,大步出了从前一直盼望着想来的欲雪堂的门。
却没注意,欲雪堂那葳蕤盛开的花草之间,有一极美的银白蝴蝶在其中翻飞几次,朝偏僻之处去了。
一路偶有人注意,皆发出惊艳叹息之声,却没来得及再望一眼,那银白的蝶便似梦一般飞走了。
直到,落于一莹白指尖之上。
天色微明,映照莲花池内净水潺潺,偶有红尾游鱼经过,荡起阵阵涟漪。
施昭身穿雪色里衣,墨发未束,似浓墨泼洒满地。
他正卧躺在莲花池边闭目浅眠,一手垂于池水之内,只见手腕之上有血清晰可见,池水沾湿了衣摆,睡眠之人却全然无觉。
那银白的蝶飞到他的指尖之上,片刻,施昭便醒了。
“你也饿了吗?”
“饿了便来吃吧。”
他抬起垂落于池水之中的那只手,正要将缠裹的白布解下,却似听到了什么,不禁看向那蝴蝶。
“是吗。。。。。。?”他起身,带着银蝶往回处去。
“欲雪堂内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