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舒染说。
“嗯。”陈远疆应了一声,转头看她,“你吃饭了吗?”
“吃了,在食堂吃的。”
“我还没吃。”陈远疆说,“那边有个小馆子在卖元宵,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好。”
两人挤过人群,找到那个小店。店主是个老太太,正忙着煮元宵。
“两碗元宵。”陈远疆说。
“好嘞。”老太太麻利地盛了两碗,撒上白糖,“同志,端好。”
两人端着碗,找了个位置坐下吃吃。元宵是芝麻馅的,咬一口,香甜的馅料流出来,混着糯米很好吃。
“真甜。”舒染说。
“嗯。”陈远疆埋头吃,很快吃完了一碗,“你够吗?不够再买。”
“够了。”舒染也吃完了,“再吃就腻了。”
吃完元宵,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人还是很多。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陈远疆忽然说:“去城墙那儿走走?那儿清静。”
“现在?”
“嗯。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舒染想了想:“好。”
两人离开主街,往城墙方向走。越走人越少,喧闹声渐渐远去。月光照在雪地上,亮堂堂的。
走到城墙下,陈远疆先爬上去,转身伸手拉她。舒染握着他的手,借力爬上去。他的掌心温热,握紧她时有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城墙上视野开阔,能看见远处街上的灯火。
“真好看。”舒染轻声说。
“嗯。”陈远疆站在她身边,也看着远处,“我也觉得。”
陈远疆没松开她的手。两人并肩站着,手指在衣袖下交握,谁都没有说话。
“舒染。”陈远疆忽然开口。
“嗯?”
舒染转头看他。月光下,他的睫毛很长,眼神也很认真。
“有时候想想,真像做梦。”
陈远疆转过身面对她:“从见到你第一面,到现在这样站在这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节,“那时候你脸色苍白,眼睛却那么亮。我提着你的箱子,心里想,这个资本家小姐,怕是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舒染笑了:“然后呢?”
“然后你挨个巴掌,找我批条子要褥子,在食堂背三大纪律,一个人修工具棚。”陈远疆的嘴角也弯起来,“我就想,这姑娘怎么这么特别。”
风卷起雪沫扑在脸上,凉丝丝的。舒染没接话,等着他说下去。
“后来你救李大壮,在渠上累得脱力,腰伤成那样还要去挑水。”陈远疆的声音沉了沉,“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觉得那不是你应得的生活。”
他看着她,眼中的情绪似乎要溢出来,“舒染,我这个人,不太会说漂亮话。在部队待久了,办事只会直来直去。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说得认真,舒染看着他泛红的耳根,轻轻笑了。
“知道啦。”她故意拖长声音,带了点调侃,“陈大领导这话,我要拿本子记下来,以后写回忆录用。”
陈远疆被她这么一打趣,耳根更红了,却还强撑着严肃:“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舒染笑出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也没说你是开玩笑啊。”
陈远疆这才松了口气,眼神柔和下来。他又望向远方,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我就是有时候觉得不真实。你那么好,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人怎么了?陈大领导不会自卑了吧。”舒染笑着挑眉。
“我这个人,闷得很,不会说话,工作还危险,经常不着家。”陈远疆说得很慢,像是在数自己的缺点,“除了会干点保卫工作,别的……”
“别的还会做饭,会修房子,会帮我扫雪,会大老远带好吃的回来。”舒染接过话头,语气轻松,“陈远疆同志,你这自我批评的力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陈远疆怔了怔,转头看她。舒染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这不是自我批评。”他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你能看上我,是我……”
“是你运气好?”舒染歪着头接话。
“是我……”陈远疆卡住了,憋了半天,终于低声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这话他说得很轻,但舒染听清了。
“陈远疆。”她叫他的名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