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1章 1o1姐弟
6清石沒有反駁長姐的話，只是一張一張地把佛經扔進去燒掉了。6清石去學堂是日子，算起來也堪堪有四五個月了，紙上是歪歪斜斜的字型，看上去還很稚嫩，但也勉強可以讓人看得清楚他寫的是什麼字，還挺有模樣的。
幼童手腕的勁兒小而且很不均勻，提起毛筆寫字，不消半晌，寫出來的便跟蟲爬沒有什麼區別了。所以學堂裡的徐先生最先要緊抓的就是他們的字。
6清婉看著他拿出來的一摞厚厚的佛經，看上去是用了心的，不毛不燥，他這個年紀的孩童，能乖乖坐下呆在書房裡給長輩抄佛經，已經是極難得的事情了，她很滿意了。
6清石要同長姐在山上呆個一整個白日，拜祭完了之後，換了一身的素服，也跟著長姐到屋子裡抄佛經去了。他不認得的字還有很多，6清婉唸佛經，他卻不會念，只有在一旁抄佛經。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溼生，若化身，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
6清石聽著長姐默默地誦經，淅淅瀝瀝的聲音輕柔，似山澗流淌下的清泉，聽著聽著便不由自主地引人深思。只是他聽不懂，眼裡浮起了迷惑的神色。
6清婉看見幼弟擱下筆，抬起頭來，眼睛裡劃過的懵懂渴求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停下來，耐著心地同他解說起來。佛經講解起來奧妙無窮，6清石不斷地反問，6清婉也能一一給他解答得上來。
6清石懵懵懂懂地點點頭，眼睛略有亮“姐姐，你懂得真多。”
6清婉莞爾一笑“你再好好用功唸書，再過幾年，慢慢地識得的字多了，這些東西你自己也能看得懂。”
她點了點幼弟的鼻子“這並不算什麼，石頭現在不懂也是常事。若是石頭真感興趣，休沐日的時候，可以去寺廟裡聽聽大師說經文。大師們說得精妙，長姐可比不上。”
6清婉勾起嘴角，看了幼弟一眼繼續道“不過你如今的年紀，對這樣的經書應該是不會有太大的興趣的，過幾天就得拋到腦後了。”
佛經這樣修身養性需要靜下心來，才能有所領悟。6清石才幾歲，能不能坐得住還是另外一件事情。
6清石猛然地甩甩頭“要是姐姐每日給石頭念，石頭就聽！”
有長姐給他念書，6清石實際上是很享受的，長姐溫柔又耐心，哪裡像學堂的徐夫子，若是他問得不對，徐夫子可不會客氣，操起竹篾打一頓手心免不了。過後寫字還疼得緊。
直到6清石上了學堂之後，才知道村子裡能識文斷字的人其實也不多。連男子識字的都不多，更不提女子了。但是他的長姐沒有上過什麼學堂，閒下來的時候也會看看書，並不是大字不識一個，講佛經也講得頭頭是道的。
想到這裡，6清石臉上不由地揚起一抹驕傲的笑。石頭的長姐就是跟別人家的姑娘都不同。會刺繡、做飯又香又好吃、還能掙錢，也會讀書認字，一點也不比別人差。
6清婉看著傻笑著的幼弟，搖了搖頭，把6清石的身子矯正了，讓他坐直來抄寫經文。
“你現在年紀小，身子骨還軟著，寫字不能佝僂著腰，改天我讓謝叔盯著你才行。”
6清石被長姐拍了一把，因為偷懶而稍稍鬆懈下來的背，又挺直了起來。6清婉糾正完了幼弟的坐姿之後，又繼續誦讀佛經，偶爾視線會飄過來看一眼幼弟，盯著他的小身板，是不是又偷懶彎了起來。
6清石就這樣在山上呆了一整天，到了下午的時候，卻不肯下山去了，反而是想留在山上，跟著長姐一塊守這最後的一晚。
6清婉頭疼地跟他說“讓你下山去，不聽。等半夜仔細凍著你。”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6清婉卻讓謝泉取了6清石的棉被衣物上來。青娘子鋪了一張小的床，6清婉翻了半天，才找出了6清石一件舊的厚夾襖，給他裹得厚厚的。
6清石被長姐捲成一團，像蠶蛹一樣。今年的冬衣還沒有來得及做，棉襖子是去年留下的舊衣服，不少地方都破了，6清石裹著舊的衣服，有些撐得穿不下了，但是6清石仍然很努力地穿了上去。
“衣服變小了，穿不下了。”6清石苦大仇深地皺著眉頭說。這件棉襖可是他以前最愛惜的一件，有了它冬天就不懼冷了。晚上蓋著它，也覺得暖烘烘的。
6清婉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彎彎。她捏了捏6清石的臉蛋“是石頭長大了，長肉了。不是衣服變小了。”
衣服當然是破舊不堪的，但是卻看得出來被人愛惜地縫縫補補了起來，洗得乾乾淨淨的。6清婉如今翻出來看，當然認得出那不算工整，卻細密的針腳，是當年的她留下的，縫得密密的，還繡了些紋來裝飾。它是6清石冬天衣物裡面最好、最厚實的一件，當然也是唯一的一件。
冬天的時候，6清石都仔細著沒到處去撒野，省著穿破了它。好在料子也挺厚實的，耐穿。
裂開的線頭裡能看見磨得破了的布料，6清婉那時候攢著用幾塊顏色相近的粗布，哪裡破了就用它們補上去，補得很自然。雖然寒酸了些，但是卻不太看得出來，不惹人的眼。石頭穿出去也不會被別人嘲笑。
如今它裡面的棉絮板也結了起來，不暖和了。6清石穿著它，白嫩的臉蛋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眼睛像是抹了一層油一樣，可愛得緊“姐姐放心，石頭的衣服很暖的，凍不著石頭的。”
6清婉扯了扯幼弟的袖子，蓋住他的小手，可是扯了扯沒有扯動，袖子仍舊是露出了一小截。
“衣服不合身了呢……等過段時間，姐姐再給你做冬衣。保證更加暖。”
6清石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扯了扯裹著的棉衣，不太自在地說“石頭的新衣服已經很多了，它還能穿呢……”
6清石還沒有適應過來如今家境變好的狀況，他指了指棉襖裡的針腳縫“姐姐你去年說的，要是石頭長大了，就可以剪掉它，放開一點。”
6清婉順著他伸出的一小根白嫩的手指看過去，那裡有一道厚厚的針腳。以往她給幼弟做衣服的時候，尺寸都會故意做大了，然後再收起一些，收到適合他穿的大小。不然一個小娃兒，在山野裡跑來跑去容易被不合身的衣服絆住腳。到年底，他長大了些，又剪開，按一按尺寸，重新再收起來一次。
6清婉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柔聲道“好，給你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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