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廨離開,已是傍晚時分,金燦燦的餘暉下,城中大小商戶都忙著收攤,街上行人甚少。
“……定!”江芹食指中指併攏,僵硬地曲著,兩隻手樣子怪異地攪在一起,活像被炸壞的兩根油條,口中不斷嘀咕,“奇怪了,口訣沒錯啊,怎麼沒用?”
宋延相當無奈,輕拂開那隻快抵到自己臉頰的手,“你體內沒有本門心法內功,熟知口訣也無甚用處。”
正說著話,轉頭一看,身邊空蕩蕩的,早沒了人影。放眼看去,那靈活的背影躥到了一家小攤前,他看了幾眼,快步走上前。
“宋延你看,這個特別的藍繩搭配這個劍穗是不是剛剛好!”
她從商家手裡接過紮好藍繩的穗子,託在掌心,歡歡喜喜地舉給他看。
這人的心情怎會如此奇怪。
前一刻還在為學不會定身法垂頭喪氣,這會兒買了一根別緻些的藍繩罷了,神色便可以轉瞬放晴。
他的目光從江芹的臉上移下來,看了一眼,幾股編在一起的藍色細繩,論顏色,與劍穗流蘇很是相近。
形制也談不上特別,中間銜著一個銀環,下方垂著條穗子。
找到一根與之相配的繩子,值得這麼高興嗎?
“算了算了,等你誇一句比登天還難。”
她還沉浸在自得其樂的歡喜中,從他肩側繞過,伸手就要把穗子繫上。
“住手。”宋延登時警惕起來,身子一閃,在她雙手即將碰觸到太淵劍的瞬間,向側方後退了兩步。江芹的手停在半空,愣怔地看著他。
旁邊的小販被他身手驚著,一時間停止了收攤,眼神在兩人臉上飄來飄去。
“江姑娘這是做什麼?”宋延語有些快,“附著劍靈的劍不可隨意觸碰,若觸碰到劍柄,劍靈一旦感應,輕則氣海耗損,重則元靈破碎。”
“……呃”
江芹心有慼慼地垂下雙手,她這豬腦子,怎麼總忘東忘西的。
人果然不能太忘情,樂極了,就要生悲。
修士的劍,尤其是附有劍靈的,本身已經有了獨特的意識,能和持劍者同修同煉,相輔相成。所以通常劍靈只認一個主人,也只有劍主可以拔劍出鞘。
而且太淵劍上可不止一尊劍靈,她冒然上手,算送人頭的行為啊。
“那,還是你自己繫上吧。”江芹晃了晃劍穗,聲音跟著低了下去,“淺淺的藍色,不那麼張揚,就像你一樣,很配太淵。”
旁觀的小販憋不住了,“這位客官,你看她全心全意,這麼緊張這穗子,還反覆叮囑我別系歪了的份上,女兒家的臉面薄,拂不得的。”
說著收起頂棚遮陽的布料,口裡繼續說著,“女兒家的心,比金子還寶貝,你要是錯過這村,就沒了這店,悔之晚矣囉——”
到底生意人,最後一句話連說帶唱。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宋延憋得滿臉通紅,一把撈過劍穗,轉身丟下一句“走了”,便邁腿離開。
“哎你別走那麼快啊。”
江芹感激地衝小販拱拱手,麻溜地追趕上去,用手肘頂了頂他胳膊。他扭頭便看見她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何事讓江姑娘如此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