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涼州城僅僅只有二十餘里的一條官道上聲音嘈雜,道路兩邊站滿了人影,一個個都伸著脖子張望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有這麼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婦眼神中滿是迫切,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掌牢牢抓緊,表現出了他們內心的不安。
“來了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大家一瞬間都精神振奮,屏住呼吸朝道路盡頭望去。
“砰砰砰。”
大隊的黑甲士卒邁著整齊的腳步出現在了官道上,一面面北涼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出征一年有餘的北涼邊軍終於回來了!
“老頭子,快看看,咱們的兒子回來沒有。”老婦人緊張的問了一嘴。
站在身側的老頭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大軍的佇列中不斷掃視著。
大涼龍騎、虎豹騎、左右騎軍等各部騎卒步卒一隊隊從百姓們的面前走過。
大軍從遼東進入幽州的那一刻起,這種夾道相迎的景象無時無刻不在生。
相比於遼東的夾道歡呼,北涼的景象更多了一絲沉重。
在大軍的重重護衛之中有這麼一長串的車隊,馬車上盡蓋雪白色帆布,車頭插著靈旗。
這都是陣亡將士的靈位和遺物。
看到這一幕的百姓無不滿臉莊重的低了低額頭。
老人依舊在尋找著自己兒子的身影,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從軍較早,進了那威名赫赫的虎豹騎當了百夫長,在南征戰事中立了不少戰功。
另一個小兒子是景泰四年新兵,緊隨哥哥的腳步加入了北涼邊軍,出征之時只是一名普通的北涼步卒。
終於,老夫婦的目光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面龐。
他們的小兒子正手執戈矛,跟隨著大軍踏步前行。
老人眼眶溼潤,多想大喊出聲,但還是忍住了。
他們的小兒子,那名普通的北涼步卒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目光,扭頭看來,嘴角一抖,他見到了闊別一年多的爹孃。
那名魁梧的漢子並未展顏歡笑,而是用手掌默默的握了一下掛在胸前繫著白布的木牌。
老人一哆嗦,曾經也在邊軍中當過兩年兵的他知道這是邊軍中不成文的規定。
兄弟幾人從軍,有人戰死,親屬可帶回戰死之人的身份牌。
顯然,那位在虎豹騎中當兵的大兒子,戰死了。
兩位老人面龐不住的顫抖,眼眶通紅,一直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的向小兒子舉手示意。
北涼之民,何其苦?
……
大軍緩緩而行,終於來到了涼州城外。
此刻的城外早就有一大幫文武官員等候在這裡。
為之人自然是北涼經略使宋之鹿,其後是幽涼朔三州的刺史和將軍們。
文鳶、周敬堯、鬱巖白、薛天、朱天和、梁遂、夜瀟瀟……
這些留在北涼為出征大軍鞏固後方的官員們齊聚一堂,人人臉色肅穆。
在高高的城樓上,塵嶽的父母和馬靈兒也在焦急的等待著,馬靈兒的懷中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在哇哇大哭。
馬靈兒一邊哄一邊說道“看,你爹回來了。”
城外的空地上還有烏泱泱的北涼百姓,無不翹以待大軍凱旋。
當雪白色的靈車停穩之時,所有百姓的眼眶都溼潤了。
站在排頭的宋之鹿更是老淚橫流,他早就接到了塵嶽送來的軍報。
徵遼一年有餘,大小百餘戰,殲滅包括紅頭兵、金兵、鐵浮屠等在內的敵兵三十餘萬。
北涼十五萬出征大軍,戰死六萬餘人,重傷者數千,折損過半!
當初宋之鹿入涼,為的就是塵嶽那句我要收復遼東。
現在遼東拿下來了,代價也是巨大的,這還不包括戰死在朔風城的兩萬餘邊軍以及遼東本地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