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湛轉身,看了眼殿中人,隨即提步去往合歡殿。
李幼白頓了頓,問顧樂成:“中貴人,我可以離開了嗎?”
顧樂成道:“小李大人暫且等在此處,待奴才去問過陛下,再來回你。”
李幼白拱手道謝,便見顧樂成急急跟了過去。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李幼白與那具屍體。
此計劃由閔弘致一手製定,縝密詳細,尤其加上盧辰釗的那封密信,更加天衣無縫。
既是懷疑滋生出苗頭,不能剷除,不若將其轉移嫁禍,栽贓到長公主的頭上。
陛下多疑,定會覺出此事蹊蹺,繼而循著線索一路往下查探,定會踏入他們設計好的圈套中。大理寺長公主安插的眼線,便是引他上鉤的魚餌。
合歡殿內,孔嬤嬤將添了香料,便見翠喜急急進來。
“嬤嬤,陛下來了。”
孔嬤嬤一愣,轉頭就去內殿回稟,劉瑞君正對鏡梳理青絲,方才靠近稜花鏡,竟看到數根白髮,她才意識到自己老了。
“出去。”劉長湛一進來,便將其餘人都呵斥住。
孔嬤嬤張了張嘴,見劉瑞君抬手,便與眾人一道退出內殿,守在廊下候著。
“阿姊好手段。”
劉瑞君手一頓,復又捏著梳子輕輕往下打理髮梢,問:“陛下是何意思?端陽聽不懂。”
“還要朕再講明白些?”劉長湛冷笑,“大理寺評事席興平。”
劉瑞君果真面色一變,劉長湛自是沒有放過她的表情,儘管很短,但他確信席興平當真與劉瑞君有關。
“陛下要定端陽的罪,也該把話說的清楚透徹,大理寺與本宮有何干系,這位評事又是怎的了?”
劉瑞君慵懶地梳理頭髮,狀若無恙。
劉長湛眼神發冷:“你故意挑撥朕與貴妃關係,僅用幾句話便讓朕懷疑貴妃與言文宣生過女兒。李幼白與她長的是像,但世間相像的人本就很多,在這宮裡更是不乏像貴妃的女人。
而你利用對朕的瞭解,知道怎樣挑起朕的懷疑,知道如何令朕憤怒,對貴妃置氣。”
“陛下,你越說端陽越糊塗。”劉瑞君擰眉,起身,面朝他看著,“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專程跑來質問於我?”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劉長湛拂袖,“你敢說你沒有派人去殺李沛的外室,然後偽造出李沛根本沒有外室的假象?你不就為了讓朕相信,李幼白的身份可疑,讓朕覺得她就是貴妃的孩子嗎?”
劉瑞君驚住,忽而笑了笑,臉色僵白。
“你懷疑我?”
劉長湛冷冷乜著她:“是阿姊太過固執,非要與貴妃作對。”
“你可以去查,本宮沒有做過的事,絕不承認。”
“你當然不會承認,因為派去殺李沛外室的人,早就被你滅口了,不是嗎?”劉長湛盯著她的眼睛,“大理寺評事席興平,死不見屍,難道是憑空不見了?阿姊可別同朕裝傻,那席興平恐怕兇多吉少了吧。”
羅雲回稟,道在調查中發現一具無頭男屍,根據其身體特徵基本可以斷定那人正是席興平。而經過仵作初步檢驗,屍首是死於軟劍,劍刃薄如柳葉,卻又鋒利無比,在他的喉嚨,腋下和胸口皆留下了劍痕。
京中用軟劍的人不多,劉瑞君的扈從中便有一位高手。
“陛下不信我。”
“阿姊辜負了朕的信任。”
劉瑞君笑:“所以呢,陛下會因此殺了我嗎?”
劉長湛沉默,劉瑞君心寒。
這一刻,她感受到曾經庇護在自己手下的弟弟那凌厲可怕的殺氣,她相信他真的動了殺機,但出於兩人自小到大的情誼,使得他心軟不忍。
真是可笑。
“不管陛下信不信,我沒有。”
仙居殿的梅梧站在廊下,焦急地墊腳:“顧大監,煩你進去通稟陛下,娘娘仿若做噩夢,嘴裡總唸叨陛下。”
顧樂成猶豫了片刻,不敢耽誤便叩門,得到應允後進入。
劉長湛甫一聽到訊息,立時變色,旋即看都不看劉瑞君一眼,轉身出門。
人剛走,孔嬤嬤走過來,目光隨著劉瑞君的看向門外。
“殿下,該醒醒了。”
“是啊嬤嬤,再不動手,阿湛恐怕要殺了我的。”
她莞爾一笑,眼神悠悠:“去拿我手牌,密告馮參軍等人,城郊集合。”
李幼白被傳召來到仙居殿,隔著一道珠簾,聽到裡面傳出柔弱的說話聲。
是貴妃在與陛下傾訴。
她進門時,崔慕珠便聽出她的腳步聲了,彼時她正伏在劉長湛膝間,烏髮散開,雪胸微露,眼眸中的淚珠欲落不落,滿是委屈。
“陛下,妾不是蠢的,知道長公主在想些什麼,又做了什麼。妾不想被人冤枉,妾寧願以死明志,只要能向陛下證明妾的清白。”她嗓音極軟,聽的劉長湛心肝打顫。
“貴妃莫要嚇朕,朕從不相信阿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