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辰釗發現,他們各家店鋪回款不多,掌櫃的來回折騰了數日,終於按捺不住,在某夜前去雲家,悄悄密見了雲莘莘。
他甚至震動,不成想這位多年未見的雲妹妹,竟能當著幾位掌櫃的面談笑風生,大有一番氣魄。
而後掌櫃的便拿了對牌,面容輕快地離開。
盧辰釗第一次看到財庫時,已經無法用震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從未想過雲家會有如此龐大規模的地下錢庫,那掌櫃的憑藉對牌進了錢庫。而後出來時,隨行帶了兩輛牛車,裝的滿滿當當全是銅錢。
深夜,蓮池來送吃食,看到桌上的銅錢愣了下,“世子爺這是要做甚,這兩枚銅錢擺了半個時辰了,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盧辰釗抱著手臂,招手,蓮池上前,“把你的荷包給我。”
蓮池遞過去,便見他從荷包裡挑出兩枚銅錢,跟桌上那兩枚擺在一起,扭頭問:“能看出哪裡不對勁兒嗎?”
蓮池皺著眉頭看了會兒。
盧辰釗捏起來對著燭火比劃:“顏色不一樣,拿在手裡的分量也稍稍不同。”
蓮池又湊過去使勁看,然還是沒瞧出什麼,揉了揉眼睛掂銅錢的分量,還是一臉茫然。
“這兩枚更重,顏色也不是咱們平常用的那種銅錢黃。”
經他提醒,蓮池果真覺出異樣,比了比點頭:“這兩枚是假的?”
坊間私造銅錢者有,但一旦形成大規模,便觸犯朝廷利益,勢必要問罪的。
“你把這封信送出去,務必快馬加鞭叫人轉到萬年縣。”
“是。”
李幼白收到盧辰釗的信時,剛好將自己寫的寄發出去。
回頭開啟那信,忽然笑了笑。
半青抱來薄衾,不解道:“姑娘笑什麼?”
她已經好久沒見李幼白笑了,自打到了萬年縣,就像每日都繃著弦,天不亮起床出門,天黑才回來,餓的前胸貼後背不說,姑娘回來還得趴在燈燭前記錄每日所查。
李幼白把信燒了,前半段還是正事,結尾卻是陡然來了句詩詞。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他說:“李幼白,再不見你,我怕是要得相思病了。”
半青納悶,歪著脖子看信紙燃燒,“姑娘到底笑什麼,快與我說說。”
李幼白點她額頭,柔聲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古人有句詩寫的很好。”
半青嘟囔:“我不懂詩。”
李幼白鄭重其事:“這兩句你一定懂,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半青張了張嘴,恍然大悟道:“姑娘,你跟那盧世子在一塊兒後,越發不知羞了。”
她出去,往小廚房看燉著的紅棗銀耳羹。
李幼白的笑慢慢淡下來,如此看來,萬年縣查出的劉瑞君遺存線索,跟雲家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剛要提筆,忽見楹窗閃過一道黑影。
第97章
緊接著有人破窗而入, 與此同時,箭矢凌空射來,她下意識往後一躲, 避開當胸一箭後,那人提著刀朝她砍來。
李幼白身量纖細,又對屋中佈置熟悉,與那人對桌躲避,趁他不備將半燃的炭盆踢了過去, 黑紅的炭火遇到他的衣袍,倏地燃燒起來, 他拿刀拍到。趁此空隙, 李幼白大喊求救,同時往後門窗處逃走。
那人氣急敗壞,便要追來,聞訊前來的護衛將其攔住, 一通廝殺後反剪了雙臂摁在地上。
窗外貓在高牆上射箭的人亦被擒住, 同時押到屋內。
李幼白驚魂未定, 小臉此刻變得煞白, 但她畢竟預想過今日,遂很快平復下心情, 先令人將他們用麻繩捆綁好, 又塞入破布糰子防止其自行了斷。
待徹底理清思緒, 她便過來審問刺客。
李幼白走到跟前, 扯下她們的遮擋後, 才發現兩人竟都是女子, 頭髮用幞頭包裹,英姿颯爽, 看見她時俱是一樣的神情,大義凜然不怕赴死。
“姓甚名誰,為何要來萬年縣刺殺我?”
李幼白用的是“來”,也就意味著此二人並非萬年縣人士。兩人目光灼灼,充滿了年輕的衝動和憎恨,李幼白扯掉其中一人的布團,她喘息著吐掉嘴裡的碎布,絲毫不害怕此時處境。
“呸!”她啐了聲,惡狠狠地衝著李幼白笑道,“奸佞之徒不該苟活於世,你當立時去死,以償還你做下的醜陋之舉。”
“醜陋之舉所為何事?”李幼白並不生氣,反而淡淡望著她,反問回去。
女子咬著牙根:“我不想跟你這種下賤之流說話,不屑,不齒!”
李幼白彎唇:“好,那就如你所願。”
說罷,她招了招手,護衛找來更大的布團,便要堵她的嘴,女子一見急了,張口便要辯駁嗎,誰知還沒發聲便被堵了個結結實實,只能在那揚著脖子支吾不清。
“該你了。”
李幼白示意護衛解開另一個人的堵塞,那人目睹了一切,便稍微收斂了神氣,但李幼白仍能看的出,她跟那女子一模一樣,對自己充斥著厭煩憎恨。
“我不想再多問一句,你便老實答我,姓甚名誰,為何要來萬年縣刺殺我?”
女子打了個哆嗦,被她最後那記眼神盯得後脊生涼,她往旁邊瞥了眼,被堵住嘴的女子搖晃著身體,又被護衛強行摁到地上,像只可憐的困獸。她猶豫著,咬著唇不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