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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14節

二人就此別過。

聖上駕崩之事轟天震地,如若一場巨大的海波,推著北境軍往前走,勝負幾乎天定,原本還負隅頑抗的幾處也紛紛放棄抵抗,崔枕安帶著大軍直逼山鳴關。

過了山鳴關便是京城,原本計劃兩年之內會直搗京城,如今只用了一年半不到。

先帝也算是個才兼文武的明君,只可惜子孫皆不成器,崔枕安心知肚明,若他不是當年垂垂老矣,自己怕是輕易過不了他那一關。

昔日無奈上京為質子的少年,如今再歸來,似一條將飛昇的潛龍,幾乎無人能敵。

想當年,祖父便有心與朝廷相較一二,大業未成便駕鶴西去,而他的父親生性良德,倒不似祖父那般大志於懷,到底還是崔枕安繼承了他祖父的衣缽。他看似溫善,實則心比海淵。

再遇山鳴關,終是忘不了他曾連夜奔逃的狼狽。

那位馬上風的舊帝已死,不足四歲的太子被奉為少帝,皇后周氏為輔政太后。

可如今大軍兵臨城下,放眼望去,朝廷幾乎無可用之人,太后周氏也乃賢良之後,自知無法相抗,為保住自己唯一的兒子,終在北境大軍攻下山鳴關的最後一刻親寫降書,放棄皇權,脫下鳳袍,帶著少帝住進了寺廟。

帝都不攻而破。

京城大開城門相迎北境軍入城那日,姜芙和啞婆婆剛剛賣完手裡的草藥,不光是她,京城百姓人人措手不及。

城外兵馬浩浩蕩蕩,連夜自山鳴關趕來,士兵手拿長矛身著甲冑,每行一處冰冷箭盾之音傳來,那聲音嚇的人心膽相顫。

皇城腳下的百姓素來安身樂業,幾乎不曾見過兵戎如此,今既見了此種場面,自是知曉家國難保。

多年來的苛捐雜稅已經讓百姓難喘難息,對他們來說誰當皇帝都不重要,只要能安居無事便好,只要他們不胡亂殺人便好。

頭陣兵將步入城中,街旁百勝皆立側觀迎,起先還有些膽小的躲得老遠,後見無人傷亡才又站到一旁看熱鬧。

姜芙一隻腳才踏出藥鋪,便被眼前場景嚇得立在那裡,手裡的空筐險些掉在地上,她忙撤回步子半邊身子隱入鋪面門板一側,僅露了半張臉瞧看外面場景。

一排排身著甲冑之人從鋪面門前經過,裝束與京城官兵全不相同,個個人高馬大,顯得更加厚重一些。

長蛇似的頭陣兵將自藥鋪前行過,隨之便是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將領行過,其中行在最前的一人身著銀甲,寬肩挺背,騎乘一匹棗紅馬,殺氣騰騰,氣勢逼人,凜天之之姿,僅望一眼側顏,足可讓人肅然駭懼。

他因太過惹眼,吸引了多數百姓的目光。

見到他的那一瞬,姜芙雙目瞳孔驟然縮緊,周身血脈似集中一處,沸騰四散,耳內轟鳴,四肢都在顫抖。

即便那人與昔日她記憶中的氣質模樣已大不相同,可她仍舊能一眼便認出他!

一早知道會有今日,姜芙倒沒想他竟來得這樣快。

馬上之人下巴微仰,目光朝前,朝陽正打在他的臉上,他面容俊郎依舊,甚至比從前還多了幾分凌厲,膚色霜白而通透,遠望似一座雪山,難以觸及,雙眉微皺,以鳥瞰之姿睥睨。

在路過藥鋪一瞬,崔枕安忽而側眸,這毫無預兆的一下,讓姜芙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喉管,她忙閃到裡側,額頭抵在門板之上,目珠緊盯住門板上的紋絡,卻是連氣也不敢再多喘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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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安

姜芙的心跳的尤如擂鼓,她聽著鋪面外齊刷刷的腳步聲久久不散,外面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可她連多一眼也不敢再探露。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軍最後一例都已行遠,姜芙仍杵在門板上,一動也不敢再動。

同行的啞婆婆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場面,直到北境軍走出好遠她才後知後覺同旁人一起出了鋪面探看,街上面姓終開始議論紛紛,似入鍋的餃子沸揚起來。

啞婆婆再回來時,見姜芙仍保持著那個怪異的姿勢,還以為她是嚇的,輕輕扯了她的衣袖,比劃著告訴她人都已經走遠了。

姜芙這才敢將身子從門板上挺起,因杵得久了,額頭上留了一張紅印子,看起來倒略顯滑稽。

微微側了步子,鋪面前人頭攢動,北境軍果真早已沒了人影,朝著皇城方向去了,方才日光下那抹耀眼的身影似也從未存在過一般。

她甚至開始恍惚起來,方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微平了心緒,她才試試量量的從門中邁出來,耳畔仍舊聽不到旁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什麼,她只是心神難定。

若說她怕崔枕安嗎,也是怕的,當初他走前一掌將自己敲暈,僅此一招不光是怕,更多的是怨恨。

這樣白眼狼似的一個人,根本受不得旁人半點真心的人,誰知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方才她閃躲及時,想來他是沒發現自己的,她不在皇城,無人知曉她的去處,或是崔枕安也沒心思再找她個小蝦米的麻煩。此刻她更擔心的是宮裡的鐘元。

最後她甚至不知是如何跟著啞婆婆到家的,小院依舊,她來這一路卻似丟了魂,抱著空筐走了一路,回房時也不曾放下。

啞婆婆進門給她送茶時,見她正坐在榻上抱著筐一雙眼睛發直。

走上前去輕輕推了她一把,姜芙這才回過神來。

筐子不乾淨,上有藥草殘留的泥土,啞婆婆從她懷抱中將筐取出,順勢拿著帕子給她抽了沾衣的灰土。

見她自打在街上便不對勁,啞婆婆比劃問她怎麼了。

姜芙搖頭,只問:“你說鍾元會有事嗎?”

只看她唇動,啞婆婆便看懂了,又比劃著寬慰,說鍾元在宮裡是治病救人的,不會有事。

姜芙雖也是這麼想的,卻仍是放心不下。

崔枕安那人心性姜芙從未摸透過,不知他會如何對待前朝宮裡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