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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44節

在如今的崔枕安手底下做金絲雀鳥,她不會樂意的。

“走之前,還幾乎將我紮成了篩子,這一身的傷,就是拜她所賜。”

血色不斷自牙白的中衣中浸中,才換過的紗布不多時便能染紅一片,加上雨天悶熱,汗傷擠到一處,痛上加痛。

“你對她做了什麼?”封姜芙為太子妃那日,滿府的喜色,彼時鐘元重傷躺在屋裡也聽得到。

他唯一慶幸的是,姜芙不會有性命之憂了,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樣,崔枕安心裡也是有她的,至少不會對她太壞。

“我與姜芙之間的事,你不必知道,現在我只是想將她人找回來,”崔枕安一頓,“一個女子孤身在外,遇到什麼事都未可知。”

“如果你是想問我姜芙去哪了,那你怕是要失望了。”鍾元淡聲道,“她既能走,那就代表她不願意留在這裡,所以我才會問,你對姜芙做了什麼。”

“我說過,我與她之間的事,你不必知道。”崔枕安不止一次想要殺眼前這個男人,他不在的兩年裡,這個男人幾乎佔了姜芙全部的心思,姜芙出逃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著他。

“我不得不承認,你當年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為保北境子民平安孤身上京,是大義,你帶著北境軍短短几年時間推翻□□是本事。但你同時也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問良心,不惜拿弱小當墊腳石,這是事實。”鍾元一頓,“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傷了姜芙。”

“這世上,有的東西拿得回,有的東西不能,勉強也勉強不得。”越說下去,鍾元越是氣急,“她既走了,你便不要再找她,讓她去過想過的人生。姜芙不蠢也不笨,她死不了。”

“這些話輪不到你來說。”輕咬牙關,“我與她的事,我自會解決。你若不知他去向,就少些廢話,我今日不殺你,不代表明日不會。一旦許家的事查清,便是你的死期。”

提到許家,鍾元面色一變,再不似先前的雲淡模樣,“崔枕安,難道沒人同你說過嗎,你的個性像極了你的母親。偏執、自私、外良內毒、嫉妒心極強。”

“放肆!”崔枕安面容依舊無波,可眼中卻透著森寒的殺意,“你是在跟誰說話?”

他自是清楚鍾元所說的是哪個母親。

鍾元見著崔枕安越發蒼白的臉色,還有他發青的唇角,忍不住又補上一句:“有些話我說了你自是不信,你若真想查清許家的案子,就從你崔氏親眷入手,看看你身上的病到底是誰造成的!”

這是崔枕安最不願面對的一句。

事查多日,已經早有苗頭,只是他不願意往下細想。

“出去!”鍾元的話句句都捅了崔枕安的痛處,包括姜芙的事,也包括崔氏親眷的事。

內裡急火,心又開始疼起。

外面的雨始終未停,砸在地上翻出泥土的氣味兒,崔枕安從未有過這種挫敗之感,他從前無論做什麼都所向披靡,沒被任何一件事絆住腳,可如今卻有了寸步難行之感。

好像哪一件都皆不在他撐握之內。

無論什麼都抓握不住。

將鍾元送回沉玉閣之後,方柳及時回殿。

見著崔枕安此刻臉色由蒼白轉為蠟黃,整個人都不對勁,方柳忙取了穩心的藥來喂到他嘴邊。

指尖兒正觸到崔枕安的面頰,覺著滾燙異常,方柳忙又探上他的額頭,低呼一聲:“殿下您發燒了!”

有舊疾在身,身上傷口反覆發炎潰爛,加上姜芙不知所蹤,他氣恨攻心,高熱亦不奇怪。

“去請皇后......”話未說完整,崔枕安整個人朝後仰倒而去。

按常理來說,崔枕安是小輩,不可貿然去請皇后入府,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入得宮去,更不能讓旁人知道。

皇后一直是他信任的人,自不會將他的情況捅出去。

倒不知怎麼的幾日沒見,身上竟傷成了這樣。

後方柳挑了緊要的說,才知竟是那太子妃扎的,小鄭後又是心疼又是氣。

當崔枕安再醒來時,已過了一個時辰,而小鄭後正坐在榻邊抹眼淚。

見人睜眼,小鄭後原本稍平復了的心情又激動起來,乾坐在這裡的一個時辰,她可是見了醫官使是如何給他施針用藥,整個人折騰了幾乎沒了人形。

“母后.......”心上仍有隱痛難消。因受得姜芙那一針,他身子受不了,更不得動氣,今日著實沒忍住,還是使自己舊疾犯了。

“好端端的鬧成這樣。”小鄭後大顆大顆的淚珠子砸下來,“我說這幾日怎麼也見不著你,若不是你府裡的人到宮裡去傳信,我都不知道你竟成了這樣了。”

“母后,勞您雨天跑來,是兒臣罪過。”現在不是說旁的時候。高熱一起,傷口尤其痛,比先前姜芙扎時還痛,“兒臣有要事想問。”

“早知你傷成這樣,我一早便來了,什麼勞煩不勞煩的,傷在你身的,疼的是母后的心......”小鄭後舉了帕子不停拭淚。

崔枕安記憶中的母親,應當就是與小鄭後一樣的,許是高熱的緣故,他說話也不加思索,只問:“母后,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心疾,到底是怎麼來的?”

問到此,小鄭後的抽泣立即止了,仍一如上回的目光躲閃,“不是說了嗎,是許定年......”

這麼多年,小鄭後一直以為他舊疾不會再犯了,倒沒想雖未犯,不代表不會存在。

“當真是許定年嗎?”崔枕安撐著胳膊從榻上坐起,視線高於小鄭後。

“母后,您能不能告訴我,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母親自是疼你。”小鄭後撫著崔枕安的胳膊,怕他坐不穩,卻又不敢使力,怕觸他傷處。

又是這句話。

可他這些日子命人深查許定年一案,倒讓他對此深感懷疑,曾經他留著鍾元,正是因為他十分篤定許定年一案並非冤案,他就是想要讓鍾元看看他這十幾年的所謂復仇有多麼可笑。

然,事情的發展好像根本不在他所控之內。

“您不會撒謊,您一撒謊眼睛就不敢看人。”

“這有什麼可撒謊的,”越說小鄭後便越是心虛,迅速抬眼似證明似的瞧他兩眼很快又再次垂下,“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