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蘊見這幾人還有要繼續打趣辛嬋的意思,便伸手去牽住辛嬋的手腕,“辛嬋,我們走罷,不聽他們瞎說。”
在程非蘊看來,辛嬋同謝靈殊是不太可能的。
謝靈殊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幾乎對所有人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那正清山的女弟子,哪個不為他神魂顛倒?
可他卻到底也沒讓誰沾到一片衣角。
謝靈殊看著平易近人,卻實則高遠難觸。
看他出入那煙花巷陌,夜裡總是伴著凡塵裡的鼓瑟笙歌入睡,如此浪蕩風流之人,怎會真心待一個辛嬋?
可程非蘊卻也始終想不明白,謝靈殊既對辛嬋無意,又為什麼要處處幫她,甚至在試煉大會上公然挑戰赤陽門主葛秋嵩,只為給辛嬋處一口氣。
極夜籠罩下,這城主府中光影昏暗,程非蘊同辛嬋提著燈籠走在寂靜無人的鵝卵石小徑上,終是忍不住開口,“辛嬋。”
“嗯?”辛嬋聽到她的聲音,便望向她。
程非蘊適時停下腳步,似乎是在藉著這燈籠裡透出的火光,來打量眼前的這個姑娘,“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辛嬋在她面前站定。
程非蘊看著她的臉,輕聲道,“你對謝公子,究竟有意無意?”
辛嬋不防她要問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問題。
她手裡的燈籠險些掉落,於是她慌忙捧住,再一次迎上程非蘊的目光,“你怎麼會這麼問?”
“有些事,我想不通,”
程非蘊倒也說得坦蕩,“這原本該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該過問,但你我既是朋友,所以我便忍不住想提醒你……”
“我早同你說過,雖然謝公子對你有救命之恩,但是辛嬋,他會對你笑,也會對旁人笑,他待你好,也會待旁人好,”程非蘊說著,便伸手輕扶她的肩膀,“你在他身旁這麼久,可曾真的看清他?”
辛嬋捧著燈籠,一言不發。
“我只是怕你為情所累,萬一你真的喜歡了他,那他又……”程非蘊頓了頓,再開口道,“辛嬋,我是怕你受苦。”
辛嬋垂眼,她似乎是在看絹紗燈籠裡透出的溶溶火光,也許她的腦海裡此刻正有一抹殷紅的影子晃盪。
那人喚她小蟬。
用的是最輕佻曖昧的細語低言。
“非蘊,”
她開口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嗓子竟然有些泛幹,她還在盯著燈籠看,像是還沒從恍惚中回神,“你不用擔心我。”
她輕聲說,“我的心,我能自己說了算。”
說著這樣的話,她的一隻手揪著自己的衣襟,彷彿是在很認真,很認真地告訴自己。
一直以來,
她都做得很好。
記得他的恩情,也不要去好奇他的一切,無論他是去做什麼,她都告訴自己不要過問。
她只需要,在他終於要向她索要回報的時候,
把欠他的,都還給他就好了。
她明明,最討厭他故作曖昧纏綿的低聲逗弄,還有他那雙時常望著她時,好像深情款款的眼。
捧著燈籠的手指稍稍收緊,辛嬋垂眼時,眼睫忍不住顫動。
她怎麼可能會……動心呢?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小蟬:我才不會喜歡他:)
後來的小蟬:好吧真香:)
第34章 故人生魂 [V]
回到永新巷,辛嬋推開院門時,院內一片寂靜。
院中的冰雪似乎是被清理了一遍,此刻覆了薄薄的一層,幾乎融化了些許,在燈籠與月輝的光影下泛著粼粼的光澤。
門窗緊閉,少卻人聲,這實在有些詭秘。
辛嬋連著喚了好幾聲林豐和聶青遙,卻始終無人應答,這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於是她伸手召出千疊雪。
霜塵自劍鋒抖落,辛嬋一步步走上階梯。
劍尖挑開雙推門,吱呀聲綿長,月光燈火灑進門檻內,鋪散一地婆娑的影。
但當辛嬋入內,那房門便又驟然緊合。
她回頭只來得及看那最後的月影燈火被合緊的門縫割裂消失,於是她當即拂袖,好似螢火般的瑩光從她的衣袖裡散出,漂浮在半空之間。
星星點點的光芒照見這漆黑的屋內,也照見了流蘇細簾裡直愣愣地站著的一雙人,隔著輕微晃動的流蘇簾,辛嬋隱約看見他們脖頸間好似被青黑色的藤蔓緊緊束縛了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辛嬋持劍挑開簾子走進去,“小豐,青遙?”
可無論她怎麼喚,他們兩人都還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身後好似氤氳了極濃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