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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裙下臣 美人裙下臣 第6節

“哦?”建明帝發出一聲疑問:“棣兒如此說,像是知曉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姜延訥然搖頭,只否認:“兒臣不知,但皇姐定然不是。”

姜妁饒有興趣的睜大眼,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容渙,她進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容渙不但將姜延請了來,還偷偷給他灌了迷魂湯不成?

察覺到姜妁的視線,容渙朝她安撫一般啟唇輕笑。

建明帝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姜延這般兄友弟恭的模樣讓他極其受用,將方才與姜妁對峙的陰鬱拋之腦後,朗聲笑道:“永安雖行事出格些,卻是個心地善良的,何況你二人又是嫡親的姐弟,朕也相信此事必然與永安無關。”

說著又轉了話頭,指著姜妁恨鐵不成鋼一般道:“永安你也是,你好歹是個姑娘家,清譽何等重要,你動輒出入煙花柳巷不說,還為個下作的玩意兒與你弟弟大鬧一場,這像什麼話!”

看著姜妁靜默不言,建明帝像是找著出口宣洩心中的不滿,一一細數這些年姜妁的離經叛道,零零碎碎將她批判得一文不值。

“還有你那一屋子面首,趁早散了去,你母后的堅貞不渝你怎麼沒學著半分?”

眼見姜妁周身泛起森冷的寒意,容渙和姜延瞧著不對,忙不迭的找藉口告退。

隨著御書房的殿門開啟又關上,姜妁“噌”的站起身,建明帝一連串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

姜妁看著建明帝,面色冷若冰霜,眼眸中怨恨翻湧:“您當初當眾折辱我母后,稱她不守婦道浪蕩無恥,她的汙名至今未能洗刷,她的屍骨依舊沒資格遷入皇陵,如今您又口口聲聲說她堅貞,您是皇帝便可以反覆無常嗎?”

“她那般謹言慎行,恪守禮教的人被稱為浪蕩無恥,那如今兒臣如此放浪形骸,您倒是把兒臣千刀萬剮活浸豬籠啊!”

說罷也不等建明帝作答,決然轉身,連告退也不願與他說,徑直摔門而走,徒留他枯坐在龍椅上。

姜妁挺直了脊樑,雙目直視前方,直直往外走,甚至沒有與等在御書房門口的容渙多說一句話。

直到乘上馬車,姜妁仍舊肅著一張臉,一言不發,雙目空洞的盯著前方的車廂,她的脊背上如同揹負著戒尺,板正筆挺,雙膝併攏,雙手規矩的置於其上,裙襬收斂只露出繡鞋微翹的尖頭,再淑女不過的坐姿,與她以往能躺著絕不坐著的軟骨頭姿態大相徑庭。

她的母親白菀,未嫁時便是京中最負盛名的貴女,在最艱苦狼狽時,即便零落成泥,也不曾墮半分風骨,行得正坐得直,昂首挺胸無愧於任何人。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素律:“有鏡子嗎?銅鏡也行。”

素律向來細心,出行時什麼都愛帶著,防著姜妁何時用得上,恰巧鏡子也備了一面。

聽罷,也不問她作何,只從車廂底下的暗格裡翻找了一陣,隨後便將一面巴掌大的水銀鏡遞給姜妁。

姜妁拿著鏡子,從眉眼到唇珠,細細端詳著自己這一張臉。

今日進宮她特意換了身菀色宮裝,臉部的輪廓用黛色的胭脂做了修飾,氣勢凌厲的柳葉眉掩去稜角便成了煙雨蔥蘢的遠山眉,常用的赤紅口脂換了桃粉色,豔麗的鋒芒淡去,更顯得清麗柔和。

唯有那一雙眼,裡頭的權欲和貪婪怎麼也藏不住,落在這張稍顯稚嫩的臉上怪異又突兀。

姜妁放下鏡子,陡然洩了力氣,她長得半分不像白皇后,唯有這一雙眼獨得她全數神韻,卻也沾染上了汙穢。

白皇后出身世家,最是謹守規矩端莊賢淑,一舉一動皆可入畫,她卻是叛逆跋扈周身反骨,一言一行無不出格。

姜妁嘆了口氣。

到底是墮了母后的清名。

第7章 她被人悄無聲息的帶離了公主府……

姜妁打著哈欠躺倒在橫椅上,將所有愁緒拋諸腦後,開口問素律:“方才本宮進去的時候,可有什麼不相干的人來問過?”

素律皺著眉,遲疑道:“只有周美人的女官來問過陛下何時得空,傅廠督說,陛下今日翻了周美人的牌子。”

姜妁一手搖著美人扇,聽罷略一挑眉,一點不意外的樣子。

“這個周美人看著與六皇子並無相干,”素律提起裙襬跪在蒲團上,替姜妁捏腿,一邊問出心中的疑惑。

姜妁用扇子在素律頭上輕輕一點,笑道:“這後宮貴主有幾個人手裡是乾淨的?他們兵不血刃,自有別人赴湯蹈火,比如這個倒黴的周美人。”

見素律還是一臉茫然,姜妁並不點明,反而一點點引導她:“你且想想周美人原先犯過什麼事兒?”

素律默了半響,恍然大悟,周美人原是正七品婕妤,半月前因幾次三番窺視帝蹤被向來多疑的建明帝降為秀女,如今不但在短短半月內復寵,竟還復位為美人。

建明帝的後宮頗為奇異,他後宮佳麗三千,有位份的唯有一後四妃四婕妤,往下再無旁人,是以一升又降的周美人雖不再是婕妤,卻是能惹怒建明帝后,又重拾聖寵的第一人。

“可……殿下,這後宮裡榮寵升降不是常事?周美人復位再正常不過了,”素律覺得自己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仍舊摸不著頭腦。

姜妁也只是笑,一升又降這種事在旁的帝王后宮裡確實再正常不過,可落在建明帝身上那簡直是驚天奇聞。

按理說不過是窺視帝蹤,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攤在寵妃身上自然是小事,可在建明帝這兒,他極端忌諱后妃甚至朝臣,過問他的行蹤,因此周美人事發時便直接被貶為秀女,萬不會再有復寵的可能。

可偏偏這個周美人確實又爬了起來,而能夠幫她爬起來的人,屈指可數。

素律突然想起來方才另一個御前女官在姜妁入了御書房後無意間與她說的一件小事,前不久,十五那日,建明帝在本該宿在皇后宮裡,卻不知為何,夜裡又從皇后宮中出來,在御花園裡巧遇了在蓮葉上起舞的周美人,皇上大讚,隔日早朝後便復了周美人位份。

“是皇后!”素律忍不住驚呼,下一瞬又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捂住嘴。

見姜妁滿眼懷疑,像是不知自己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模樣,便忙把那御前女官說的話講給她聽。

姜妁聽罷,突然撫掌大笑:“皇后善妒人盡皆知,怎麼可能將父皇往旁的女人宮裡推。”

“啊?”素律直摳腦門:“莫不是那小娘皮騙我?”

等姜妁笑夠了才道:“想來應當不是騙你,正是因為確有此事,才能將你迷惑住,”想起皇后這個人,姜妁便面露嫌惡,不無惋惜道:“本宮也希望是她,只可惜是咱們英明一世的皇后娘娘被人當猴耍了。”

姜妁也不再打啞謎,解釋道:“皇后與良妃本就親近,姜延自然待姜琉好,他們這一層關係,倘若二者其一出事,必然會聯想到另一方,換做旁人,興許便以為皇后與姜琉便是幕後之人,可你想想姜琉身為嫡子,姜延與良妃本就偏向他,得天獨厚的際遇,甚至倘若沒有意外,那個位置必然落在他頭上,他何必幹這蠢事?”

建明帝有十子,姜琉行九,皇后白氏的嫡子,他還有個姐姐,大公主姜璃。

將其中關節揉開掰碎講給素律聽後,姜妁整個人往後一仰,慵懶的蜷在橫椅上:“這人倒是個聰明的,知道本宮與皇后向來不對付,變著法子將線索指向皇后,倘若本宮當真是個蠢的,與皇后鬥個你死我活,他可就漁翁得利了。”

“可惜,如果他不多此一舉,派個御前女官向你傳話,本宮繼續順著周美人這條線往下查,恐怕還真會查到皇后頭上,偏她多了這一句嘴,皇后可就徹底洗清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