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耗下去,大家都得死。”
角落里,余幸的呼吸变得平缓,背后的疼痛反而刺得他神志愈清醒。
一双眸子锁定住那团混乱的战局,在血光、刀影与怒吼的缝隙间,竭力寻找着一线生机。
他目光疾扫过孙伯、陈望与闪烁的妖花,三者在思绪中被飞快串联。倏然间,一根无形之线在他脑海中勾勒成形。
“孙师兄,还能动么?”余幸猛地侧过头,看向身旁面如金纸的孙恒,语极快且低沉。
孙恒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胸膛剧烈起伏。他艰难地摊开手掌,露出那瓶
“还灵丹”,却连药瓶都因脱力而抖得厉害
“尚有一击之力,但……眼下我灵力散乱,波动太大,若仓促行动,他立时便能察觉。”
“不用打人。”余幸的眼神越过血腥的战团,定在了那株摇曳的妖花上,
“那花才是关键!”
“我去搅乱他的心神,之后的一切,全拜托师兄了!”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消散,他人已掠出,紧贴湿滑的窖壁游走。《敛息诀》运到极致,令他恍若融入了阴影与血雾,无声无息。
“找死!”
陈望眼角余光瞥见那道贴地疾行的黑影,心头骤然一紧。
但此刻孙伯狂攻正急,罡风逼面,他根本无力回防。若强行转身,空门尽露,必被一掌毙命;可若继续纠缠,又无法阻止偷袭。
“哼,那花乃是嗜血凶物。他身负血气,自会替我拦下。”陈望脑中念头急转,强行压下不安,“区区练气四层,能翻起什么浪?”
他将这侥幸当作事实,以为对方不过是扑火的飞蛾。
然而这一次,他大错特错。
不过眨眼之间,余幸的身影已鬼魅般横跨丈许,直逼妖花跟前。
他无视绞来的根须与腥风,不避不让,一掌穿透重重阻隔,径直按在了最粗壮的一截主根之上。
下一刻,他眼中厉色一闪,丹田中一直引而不的混元真气顺臂狂涌,瞬间勾连上先前深埋在妖花核心的同源暗劲!
里应外合,轰然引爆!
几乎就在真气爆开的同一时间,那妖花的躯干猛然绷直,迸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嚎,宛如厉鬼受刑!
半开的花苞率先痉挛,根须随之狂舞。而那枚即将成熟的妖果更是灵光骤黯,果皮上旋即爬满枯黄色的裂纹。
裂纹的轨迹分毫不差地映在陈望赤红的眼底,那景象如同裁决的天罚劈入他的神魂,击得他肝胆俱丧。
比刀剜心口更痛,比千刀万剐更烈。
那是他的仙途!
是他拿无数同门的血肉尸骨铺就的登天之路!
是他从烂泥阴沟里挣扎爬出、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是他扭曲野心的全部寄托!
可是现在,这条路上有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这一眼,远比直接杀了他更令他痛苦万倍!
数月苦心孤诣,满窖累累尸骸,还有那近在咫尺的成仙美梦……都在这一刻,在那只卑贱的脏手下,出了碎裂的哀鸣!
“不——!”
陈望双目赤红,喉间出一声嘶吼,像一头野兽挣扎着出的嚎叫。
在这无边癫狂与刻骨恨意的吞噬下,他忘了身后那个虎视眈眈的筑基修士,忘了自身安危,也忘了所有算计与凶险。
万物尽褪,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毁了一切的少年。
“我、要、你、死!”
陈望猛地转身,竟将整个后背要害卖给了孙伯。他仿佛已失去所有理智,不管不顾地向余幸飞扑而来!
杀机如瀑,滔天而下。
“就是现在——!”
阴影里,孙恒眼中涣散的眸光蓦地一收,凝聚成一点寒星似的精芒。
他没有半分迟疑,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仰起头,将手中那瓶“还灵丹”如倒豆般尽数倒入口中!
寻常服丹,需细水长流以润经脉,可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喉结滚动,丹丸入腹。他不顾经脉出的哀鸣,强行逆运心法,将那原本温和醇厚的药力在瞬间催化为焚身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