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的声音苍白无力:“你恨我……你明明说,那些都过去了。”
苏木眼眶发红:“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骄傲地摸了摸唇角,努力撑起半个身子,然后整个背部靠在下手的怀里,苍白而可笑地看着庭中站着的人:“你什么时候,下,下的药……”
“我抱你的时候。”
李贽颓败地闭上了眼睛,他没让泪珠滑落。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就连抱他的时候,都是在算计他。
本来准备要问出的话,好像都堵在了喉咙里。
“说吧,什么条件。”
“放我们走,等你登基后,你要的密令我会给你。”说完苏木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前提是你不用血腥的手段登基。”
李贽冷笑:“我本来也没打算杀那位。”
苏木厉声问他:“你答不答应!”
李贽看着很虚弱,他再啰嗦半分,他就无药可解了。
李贽笑了笑,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苏木的样子,眸中干净无尘:“这么急,你怕我死?”
苏木沉默了。
他也没想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
“好!我答应你。”
她答应的绝对,苏木却不太相信他,她正犹豫着开口,李贽抢先一步道:“替我拟书:自即日起,若顾长宁,苏木二人将密诏交给我,我不伤二人性命,不阻二人去路,不杀李垚性命。”
他缓缓抬眼,用无力到快要失焦地眼神看向苏木:“够了吗?”
他身后之人很快拿来纸笔拟字,随即摊开给二人一一看过。
最后,李贽支着身后人的力气勉强站起,他不要红泥,他用拇指狠狠地划过自己的嘴角,然后在那摊开的纸张上摁下了重重的指纹。
纸张被他示意交给了苏木,作为交换,苏木将解药同时给了他。
至此,一场闹剧结束。
风雪如久。
二人背对而去,苏木驻足一瞬。
偌大宅屋,她留给他最后一句。
“李贽,山高水长,珍重。”
山高水长,多去看看吧,不要困于人心攻于心计。
珍重。
——
五年后。
蜚楚。
朔漠街喧闹无比。西北朔风卷着沙砾,掠过青灰色的夯土城墙,街头漾起几分粗粝又鲜活的烟火气。
驼铃声从街尾悠然而至,商队的骆驼载着皮毛、玉石与西域香料,蹄印踏过石板路发出滴答响声;路边摊贩支着油布棚,胡饼的麦香混着烤羊肉的焦香弥漫,掌柜的操着夹杂胡语的中原话吆喝,腰间弯刀随动作轻晃。
与街头的喧闹相映成趣的,是城东侯府的喜气洋洋。朱红大门敞开,门楣上高悬着鎏金“喜”字,两侧红灯笼垂至地面,随风轻摇。
府内青石板路铺着红毡,绕过栽满海棠树的庭院,正厅前的空地上摆满桌椅,宾客络绎不绝
丫鬟们提着食盒穿梭,端上酥酪、蜜饯与醇香的马奶酒,笑意盈盈地应答宾客;仆役们忙着清点贺礼,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堆成小山,却不妨碍脸上的喜色漫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