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宮上空一股棗味,王后宮上空,也開始一股棗味。
醫官找到了姜朝露,鐵青著臉“朝露夫人可知,胃弱者,尤其不宜多食鮮棗(注1)。”
“嘴長在王后身上,妾又沒硬塞。”姜朝露天真的笑,加了句,“不過妾研究出了新做法,叫笑口棗,御膳的單子上都沒有呢。”
笑口棗被獻到了王后跟前,贏玉見所未見,連日食用,醫官的擔心成了真。
贏玉病倒了,胃子的毛病,痛得在榻上哀嚎,根本下不了地。
燕宮都等著看朝露夫人的好戲,鷸蚌相爭,能不能漁翁得利。
沒想到姜朝露當天就卸了釵環,素服負荊,哭天搶地的跪在王后殿前請罪。
“妾不知秦女尊貴,以卑犯尊,罪該萬死!妾知秦盛燕弱,不敢與嬴氏爭輝!還望王后海涵,恕燕愚蠢!”
話裡句句不提妃眷,只提秦燕。
女人之間的戰爭,被迅上升到國與國的微妙。
再加上姜朝露戲做得真切,痛心疾,把秦往天上捧,把燕往腳底踩,哭得幾欲昏厥,見者落淚。
燕宮的風兒,就往另一個意思颳了。
要知道秦攻伐列國,諸侯唇亡齒寒,世人對秦的畏懼和戒備,都扎進了骨子。
王后,是秦,僅次於王后的三夫人,榴花夫人是秦,瓊瑤夫人是楚。
只有朝露夫人,是燕。
頓時民心倒戈,訊獄象徵性的罰了姜朝露點月銀,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宮人對王后的憐惜變成了唾棄,幸災樂禍她被病痛折磨。
姜朝露愈演愈烈,自請為王后試藥,誠惶誠恐的將這出戏,推向了巔峰。
是,她從來都不相信,一點吃食,能冤枉王后。
棗,是誘餌,她一直要的,都是借民心,借刀殺人。
——阿葳,是因為他姓魏麼。
贏玉,必須死。
“夫人,這種事不符您身份。”宮人遲疑的將藥碗端給姜朝露。
“秦已伐楚,焉知下一個不是燕?妾萬不敢以己罪,禍及我燕民。”姜朝露抹了抹眼眶。
宮人也抹了抹眼眶,咬牙切齒“夫人真乃大義,秦虎狼,列國同仇!”
姜朝露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點頭“無毒,可予王后服用。”
贏玉已被折磨得糊塗,蜷縮在玉榻上,神志不清的說胡話。
宮人見狀,臉上一劃而過的厭惡,被姜朝露捕捉到,主動道“你退下吧,妾來侍奉王后。”
宮人鬆了口氣,象徵性的勸幾句後,就把藥碗交給姜朝露,溜出去打牙牌了。
寂靜又冰冷的大殿裡,姜朝露俯身向贏玉,溫柔的喚她“王后,該服藥了…?”
話戛然而止。
咫尺之間,姜朝露聽清贏玉所謂的胡話,是斷斷續續的曲譜。
有點耳熟。
姜朝露俯身更近,贏玉似乎呢喃“阿弟,不怕,阿姊會反制鷹……曲子能干擾鷹哨傳達的資訊,指令錯誤……鷹不會現你的,不怕……”
然後又是斷斷續續的曲譜,試圖時光倒流的美夢。
姜朝露瞳孔擴大,她想起來了。
那天,她好像就隱隱聽到這曲譜,和鷹哨同時響起,昭兒沒有現芷臺闖入者。
她當時以為是牧童的笛聲,沒有在意,記憶自動忽略,沒想到如今一個激靈,竟全部想起來了。
是她?
是她。
再次確認曲譜和記憶的瞬間,姜朝露猛地拔下髻中金簪,向贏玉刺了過去。
寒光一線割裂。
金簪抵達贏玉脖頸的時候,另一柄匕,就架在了姜朝露脖頸。
“朝露夫人。”冰冷帶了警告的聲音,從姜朝露身後傳來。
是王后殿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