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浮现奇诡画面:铁皮巨兽喷吐白烟(锅炉),琉璃窗内人影着短衫(空调)——竟是她的异世记忆在具象化!
守到子夜仙船过火焰山时,顾清歌在梦中抽搐起来。五指死死揪住心口袈裟,经文“度一切苦厄”的“厄”字陡然黑。
唐三藏掰开她手指,掌心贴住那处翻滚的怨气。玄青缎面下,她心脉如困兽冲撞——那是原主落塘时的怨念在噬主。
他忽然咬破舌尖,含血哺入她唇缝。滚烫佛血裹着还俗誓愿,在她齿间漫开铁锈味的咒:“以我金身换尔魂安。”
顾清歌终于松了眉头。蜷缩的指节勾住他半截袖管,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唐三藏凝视结界外赤红的火山熔岩,忽然扯断袖口系带。
玄青布条覆住她双眼时,袈裟内衬所有梵文齐暗——他竟自封了法器神通,甘以凡躯为枕畔人挡地狱火照。
天将明时,如意蹑脚捧药来寻。见那总目下无尘的圣僧,正垂以唇试她额温。
小姐足踝上的僧袍早被踹开,裸出的踝骨处,赫然印着枚朱砂“唐”字——昨夜佛血咒烙下的业障,恰与她腕间血痣结成囚心锁。
船头白鹿铜铃轻响三声。唐三藏抬袖掩去那截脚踝,仿佛晨光里偷亲人的剪影,不过是小丫鬟睡懵眼的错觉。
晨光漫进舷窗时,药味已在舱内浮沉。唐三藏掌心托着青瓷碗,指尖试过碗壁温度:“清歌,饮药。”
蜷在云衾里的人只哼出个奶猫似的鼻音,翻身将玄青大氅拉过头顶。袈裟内衬的梵文硌着她鼻梁,金线勾的“色即是空”正压住左颊。
“由不得你。”他忽然连人带被捞起。顾清歌像离水的蚌壳骤然弹开,赤足蹬在他僧袍前襟:“臭!”骂声未尽,后颈已被温热掌心托住。
唐三藏朝舱门抬眼,晨光剪出如意端药的剪影:“杵着当桅杆么?”
褐黄药汁在勺沿轻晃,他腕间佛珠擦过她下巴——那串重系的乌木珠新刻的“歌”字,随动作烙着肌肤。
第一勺强喂进去,怀中人猛地激灵,苦得脚趾蜷起,衾被下脊背弓成受惊的狸奴。
“张嘴。”油纸包在他指间簌簌作响,蜜渍梅脯透出酸甜香气。
顾清歌闭眼咬住果肉,舌尖无意识舔过他指尖盐粒——那是昨夜抱她时沾的汗。
梅核将落未落之际,唐三藏忽然俯。
鼻尖蹭过鼻尖,呼出的白雾交缠。她扬手便是一巴掌!“啪”声清亮惊飞窗边云雀。
僧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下三道鲜红抓痕——晨起新伤叠着旧痕。
“再闹?”他低笑,食指突袭她右颊梨涡。那粒甜窝随睡意深陷,又被指尖抵着轻旋。
闷笑震着胸腔,连带她贴在僧袍的脸颊也麻:“苦药配甜果,可还称心?顾、宝、宝。”
如意慌忙转身捂眼。药碗搁在矮几上轻晃,倒影里玄青大氅裹着杏黄寝衣,和尚的僧袍下摆缠着女子光裸的足踝——踝骨“唐”字烙印在曦光中艳如朱砂。
她盯着船板缝隙默诵《女诫》,耳根红得要滴血。
顾清歌被那声低笑和颊畔的轻扰搅得心烦意乱,残余的睡意也散了大半。
“这人……当真是半点高僧的持重也无!”那股子带着药味的暧昧气息,还有指尖在梨涡上旋出的微妙触感,让她心头警铃大作,更添一层挥之不去的憋闷。
她索性心一横,管他什么苦药甜果,管他什么顾宝宝——这黏糊糊的称呼听得她耳根子都烫——她现在是半点应付的心思都欠奉。
双臂带着一丝负气的决绝,猛地环紧了他劲瘦的腰身。动作幅度不小,牵动了酸软的筋骨,引得她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抽气。
下一瞬,她整张滚烫的脸便结结实实地、深深地埋进了他坚实温热的胸膛。
那玄青色的僧袍面料带着凉夜的微润和日晒后特有的干燥气息。
粗糙的纹理摩擦着她细嫩的脸颊,有些微刺痒,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沉坠的安心感。
鼻尖被压着,呼吸间充盈着他身上清冽的檀香,混合着药草的苦涩余韵。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浸透了风霜尘埃的旷远味道——那是属于取经路、属于万里黄沙与灵山佛光的烙印。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搏动,咚、咚、咚……像古寺里悠远的晨钟,穿透薄薄的寝衣和僧袍,熨帖着她混乱的心绪,也压下了喉头那点因动作牵拉引出的咳意。
“就这样了。”顾清歌近乎自暴自弃地想。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神自清。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卸了下去,像一株离了攀附便要萎顿的藤蔓,紧紧缠抱着身下这唯一的“支柱”。
脸颊贴着的地方,能觉出他因闷笑而传来的细微震颤,她故意又往里蹭了蹭,将那点恼人的震动也隔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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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觉!天大地大,此刻补觉最大。这副身子骨,简直是个一戳就破的纸灯笼!”
想到这身体的孱弱,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气和后怕便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
不过是在那冰沁沁的荷花池里,多泡了那么几个时辰的冷水罢了!
竟就起高烧,昏沉数日,汤药灌下去如石沉大海,四肢百骸像是被浸在冰水里,又像是被架在炭火上反复炙烤,意识浮浮沉沉,无数次在鬼门关那幽暗的门槛前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