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经幡在风中狂舞,幡上《心经》的“无挂碍”三字,正被新溅的血渍晕成“有痴缠。”
仙船无声浮升,碾碎流云向西疾驰。唐三藏指尖掠过如意肩头,缠绕的青藤应势散作萤火星尘。
小丫鬟僵坐原地,腕间红痕未消,十指死死攥紧靛蓝包袱布,眼观鼻鼻观心,活似被香火熏懵的小泥菩萨。
顾清歌睨着突然石化的丫头,心头掠过丝微诧——往日叽喳如雀的人,此刻竟静得能听见船帆吃风的簌簌声。
这寂静不过浮光掠影,转瞬便沉入舷窗外的云涛深处。
顾清歌忽然抽动手腕。指尖刚挣开半分,便被更重的力道锁住。
唐三藏掌心滚烫的体温穿透衣料,惊得她脊背僵。“法师自重!”
她压低声音喝斥,却因久病气虚,声线绵软得像呵气。
“别动。”他僧袖拂过她冰凉的脸颊,薄唇擦着她鬓又溢出一句:“宝宝乖。”
顾清歌正欲再挣,船身猛地颠簸!虚软的双腿骤然脱力,整个人朝甲板栽去。
天旋地转间,腰肢被铁箍似的手臂牢牢圈住。清冽的沉水香混着药草气扑面而来,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廓:“你风寒未愈,再歇会儿。”
那嗓音沉得似古寺晨钟,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顾清歌突然噎住,“闭嘴!谁准你唤我”她触电般弹起身,苍白的脸涨得绯红,“这称呼只有我夫君能叫!”
掌心抵住他胸膛推拒,触手却是紧绷的肌理。常年持禅杖的臂膀如铜浇铁铸,反叫她指尖硌得生疼。羞愤交加下,喉间又涌起腥甜。
唐三藏忽然收拢手臂。玄青大氅裹着两人跌坐在船板上,她单薄脊背撞进他怀里,隔着一层衲衣,能清晰感觉他擂鼓般的心跳。
“下过聘便是夫妻。”他下颌抵着她顶低语,“待抵灵山还了俗,我日日这般唤你”
“谁要嫁你!”她在他禁锢中扭身,喘着气嘶喊,“我不过借住月余,找到法子就回二十一世纪!爸妈还在等我”话音未落,箍在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她吃痛仰头,撞见他眼底翻涌的墨色——那不再是悲悯众生的佛子眸光,而是饿兽护食般的占有。
如意突然哆嗦着背过身。包袱里给小姐备的蜜饯撒落甲板,她也不敢捡,只死死捂住耳朵。
云涛声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响,伴着小姐压抑的呜咽:“松手你弄疼我了”
唐三藏却望向西边云层。风卷起他空荡的右袖那里本该垂着佛珠,今晨却已散在客栈满地狼藉中:“回不去的。”
他忽然咬字极重,滚烫掌心贴上她冰凉的后颈,“从你裹着我的袈裟那刻起,你我便捆死了。”
顾清歌倏然僵住,仙船碾过层叠云浪,舷窗外星子如碎钻铺满天河。
玄青大氅的广袖垂落脚边,顾清歌倚在唐三藏怀中,眼睫如垂死的蝶翅般急颤。
她强撑三刻钟未语——自那句“捆死了”烙进耳膜后,喉间便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臭和尚。”她含糊咒骂着翻身,将脸埋进冷滑的缎面。
大氅内衬的《金刚经》突然烫,“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字凸起如芒刺,扎得她腰眼生疼。
昏沉间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铁箍般的臂膀凌空抱起。
惊喘卡在喉头,玄青袖口已严实掩住她视野。清冽的沉水香漫进鼻腔,混着他衣襟前沾染的星屑凉气。
唐三藏踏过流转星辉的甲板。足尖所及处,木板绽出金莲虚影——原是锦襕袈裟的须弥空间在伸展。
船尾角落凭空浮出紫檀榻,月白鲛绡帐无风自垂,衾被竟是用雷云捏成的软絮,隐约窜动着细碎电光。
他俯身放她入榻的刹那,大氅后领滑落,露出颈侧未消的指痕——晨间在客栈,她挣扎时指甲划出的血道子已结暗痂。
“冷”顾清歌在云衾里瑟缩。袈裟内衬的梵文应声游走,金线从领口蔓向被面,顷刻织就《药师经》保暖咒。
唐三藏捻起被角压实她肩头,尾指无意擦过她锁骨。那处肌肤因久病薄如蝉翼,青紫色血管在经文金光下纤毫毕现。
他倏然收手,僧袍下摆却似有自主意识,悄然覆住她露在衾外的足踝——那双罗袜顶端,还沾着长安城外的泥点。
“法师”她忽然梦呓般呢喃,烧红的脸颊蹭着枕上并蒂莲绣纹,“现代有暖气”
唐三藏盘坐榻边的身形骤僵。仙船结界外掠过彗星,蓝光劈亮他空荡的右袖管。
僧袍左袖忽被风掀起。一挂乌木佛珠缠在腕间,每颗珠子都刻着米粒大的“歌”字——这是昨夜他跪在客栈窗边,用指甲蘸着心头血,一颗颗重新刻的镇魂佛珠。
昏睡的顾清歌忽然嘤咛一声,烧红的脸无意识蹭向他膝头。
“冷”她迷糊着抓向珠串,指尖勾住第三颗佛珠——那里本该刻“阿弥陀佛”,如今是歪扭的“顾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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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绕的绳结忽地收紧,勒进唐三藏腕上结痂的佛血咒伤痕。他疼得吸气,却任她将珠串当暖炉揣进怀里。
他并指虚点她眉心,金纹没入肌理的瞬间,雷云衾被泄出暖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