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汤共有六百一十八府折冲府,遍布天下十五道,是州府地方上最末梢的兵府,有征调兵士、储备军资及保护一方民众的职责。
银月落下,天边泛起鱼白肚,秦州地界上人迹寥寥。
折冲府外立着身着铠甲的兵士,怒目瞪视三人。韩耕耘取下腰间的鱼袋,拿出证明官身的鱼符,正想上前交给兵士。
“傻夫君,截人哪用得着报官身,生怕他们不知道夫君是谁吗?”谭芷汀用袖包住了他捏着鱼符的手,对他嫣然一笑,“让我来。”
谭芷汀走到前面,“你们告诉裴修业,有个熟人要见他,”
兵士将长矛对准谭芷汀,“哪里来的疯女人,敢直呼裴都尉的名讳!”
谭芷汀并不恼,朝着府内大喊,“裴修业,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谭芷汀喊了一会儿,门开了,走出来个修长魁梧的年轻将士,一身白鳞盔甲,头戴红缨冠,神情漠然萧索。
裴修业肃目环视,目光落下谭芷汀脸上,突然愣了一下,露出尴尬之色,“谭……谭娘子!”
“正是我。我有事吩咐你。”谭芷汀挽过韩耕耘的手,将他牵进折冲府,悄声对他道,“这个裴陧是我阿耶的义子,从小对我言听计从,可谓是我家最最忠心的——走狗。”
秦州折冲府都尉裴陧黑着脸,缓慢拖着步子跟在后面,“谭娘子,我都听到了。”
谭芷汀转头,“听到了又如何,我说的有错吗?”
裴陧连连摆手,推起笑,“没错,我就是狗!汪!汪!”
韩耕耘狐疑看了裴陧一眼。
这一眼恰好被谭芷汀捕捉到,她突然站定,转过身去,“不对,裴修业,你以后不准再装狗了。我的小狗有人了。”
谭芷汀将他的手臂往下拔了拔,用脸蹭着,“是不是,夫君?”
裴陧微眯双眼,一丝笑挂上嘴角,“谭娘子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韩耕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仍是用余光打量裴陧。他这个人眼下压抑着某种情感,像是寒凉彻骨的杀意,也像是久经人世的恨意,虽然表面装得很明朗,却总是在不易察觉处,露出不屑的表情。
就算是战场上杀惯了人,也不该如此。
李鹅的身上就没有这种令人不爽的气息。
“裴修业,我要见黑猫!”谭芷汀道。
裴陧连缘由也不问,就将三人带到了府内的牢房。
张霁并没有被关在牢房,而是被绑在了受审的木架上,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就连牢里来人也没能让他抬起头,神智已是不清。
有那么一瞬,韩耕耘不敢再夸前一步。记忆里的三弟永远是爽朗的少年郎,何时有过这样的面貌。
他们在审问张霁?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严迟迟之事,本不该如此。他们究竟想知道什么?
谭芷汀朝着张霁走去,她用手拨开张霁垂下的头发,“喂,你醒醒,还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