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顾二是要捧你咯,你个猴崽子,要交运了。”廿三旦一点点揉着胭脂。
顾二?柏青想着,捏着自己身上的袄子。今天这堂会就是顾家的,顾家主子…那位爷…
廿三旦只以为柏青是防着他,不肯多说。
这后台又人多嘴杂,大家既然给他传来这话,势必都抻着耳朵来听这边的声响,要看自己的热闹。
大家都悄悄说笑,这顾二爷一掷千金听了廿三旦一折子戏就没有了下文,是看上了个小猴崽子了!
可他向来想得明白、拎得清楚。
当初自己弃“花”从“雅”。倒反天罡,人人都笑他,可他就是能忍、能练!
没有童子功,就走偏门。双膝捆上牛皮绳,生把步子勒成敛抑的云步,用线香熏烤逼出“倦眼迷离”,苦练的绝技“十三咳”也硬生生闷成水磨调。
吃了多少苦,自己终是成角儿了,固定的老斗也早就有几个。
哼!自己才无暇再去维系这顾二!
“你怎么还在这儿?”廿三旦正给自己解着愁结,一掀眼皮,柏青还呆立在那儿。
“赶紧伺候人去吧,仔细着点儿。”廿三旦心思不在他身上,便不耐烦地打发他。
柏青站着没动,半晌挤出了句,“伺候…怎么伺候?”说完就又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等着答。
“呵…”看他那雏样儿,廿三旦也被他逗笑了,可碍着妆,只得摁着鬓角轻哼了一声,“伺候人,刘启发没教你么。”
“没有。”柏青答得含糊。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廿三旦朱唇轻启,咬着曲儿拿唱词逗他。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一阵轻哼下,柏青仿佛开了窍…
这原是这样唱的?
“猴崽子,你看了这么多次惊梦,词儿怎都忘了。”廿三旦继续臊他。
“这…这是巾生的词儿,师傅没…没教。”柏青红着一张脸。
“我教你!”廿三旦将胭脂收进乌木匣,叮咚声里混进句声响,“明儿晚上,你来我家,我来教你!”
金宝去账房支取了五十块现洋,递给刘启发。
“这结香可是‘三好三会’!”这人又拉着金宝一番挤眉弄眼,不知道自己很烦人似的,掰着粗大手指叨叨。
“相貌好、嗓子好、身材好,这是祖师爷赏饭吃,”另一只手再掰一次,“这会唱、会做表情、会做动作,这可是我这个师傅,一板子一板子给打出来的!你们可不能给我糟蹋狠了!”
金宝实避着脑袋,应付了几句就回了席间。
顾焕章也已应酬完,此间正侍奉着顾佑棠饮着一盏醒酒的汤水。
“老爷,二少爷!”金宝躬着身子叫人。
“回来了。”顾焕章应着,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金宝立刻捕捉到这表情,便又往下躬了躬腰,暗自谨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