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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赤沙铸城嫁衣误画(第2页)

“画,是你画的?”萧念昭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囚室凝滞的空气里。

老墨头枯瘦的身体猛地一哆嗦,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喉咙里出“嗬嗬”的抽气声。他沾满污垢的双手死死抠着身下冰冷的干草,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白色,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王……王爷饶命!饶命啊!”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小人……小人只是个走沙的画匠……混口饭吃……绝无……绝无冒犯天威之意啊!那画……那画是……”

“鬼哭坳,生了什么?”萧念昭打断他徒劳的哀告,深不见底的眼眸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捕捉着老者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肌肉抽搐,“一字不漏,说。”

“鬼哭坳……鬼哭坳……”老墨头浑浊的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仿佛那名字本身便带着诅咒,“是……是五天前……晌午刚过……日头正毒……我们……我们商队七人……五峰骆驼……想抄近路绕过‘蝎子尾’沙丘……刚进坳口没多久……天……天就变了!”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场噩梦:

“那风……那风是黑的!卷着沙……像墙一样压过来!沙子打在身上……跟刀子割肉一样!骆驼都惊了……乱跑乱叫……根本拉不住!向导哈桑……当场就被……被一峰疯骆驼……踩……踩断了脊梁骨……嘴里……嘴里冒血泡泡……”老者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喷溅在脸上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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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我们连滚带爬……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风沙鬼哭狼嚎……石头都在抖!感觉……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把我们都活埋了!”他猛地抱住头,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

“就在……就在我们以为……死定了的时候……”老墨头的声音陡然变得飘忽,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恍惚,“风沙里……好像……好像有声音……”

“不是风声……是……是马蹄声!好多……好多马蹄声!踏在沙子上……又沉又急……像……像打雷!还有……还有喊杀声!刀剑碰在一起……叮叮当当……还有……还有像打雷一样……轰隆轰隆的炸响!火光……风沙里……一闪一闪……红的……像血!”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直勾勾地看向虚空,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地狱般的景象:“是……是‘铜面刀客’!一定是‘铜面刀客’!还有……还有‘红衣娘娘’!沙海里的老人都说……‘鬼哭坳’闹鬼!有阴兵借道!是……是前朝死在沙海里的冤魂!他们……他们穿着生前的铠甲……骑着骷髅马……在风沙里打仗!杀……杀那些……闯进他们地盘的活人!”极度的恐惧让他彻底陷入了混乱的臆想。

“阴兵?”萧念昭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残酷,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森寒。他瞬间明白了。所谓“阴兵借道”,不过是风暴中巡逻的玄凰卫精锐骑兵小队,遭遇了同样迷失在“鬼哭坳”的沙陀游骑!那短暂的、被风沙扭曲了方向的遭遇战,在濒死者的幻觉和口耳相传中,演变成了荒诞不经的鬼怪传说!

“那红衣……嫁衣……又是怎么回事?”萧念昭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切入最核心的问题!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定老墨头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嫁……嫁衣?”老墨头猛地一哆嗦,眼神更加茫然混乱,“没……小人没画嫁衣啊……小人画的是……是铠甲!是女将军的铠甲!红色的……像火一样……”

“放屁!”萧念昭身侧的赵锐忍不住怒斥出声,玄铁面甲下眼神如刀。画布上那刺目的红,那清晰的嫁衣纹样,岂是铠甲能混淆的?!

“真……真的!”老墨头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枯瘦的手指拼命指向囚室角落一个蜷缩着的、瑟瑟抖的少女——那是他的女儿,小墨,“是……是我丫头!风沙停了……我……我吓丢了魂……手抖得厉害……根本……根本画不了……是我丫头……帮我……帮我润的色……勾的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名叫小墨的少女身上。

她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身同样沾满沙尘的粗布衣裙,身形单薄得如同风中的芦苇。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布满惊恐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如同受惊的小鹿,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露出半截炭笔和几支秃头毛笔的藤编画箱。

“我……我……”面对萧念昭那如同实质冰锥般的目光,小墨的牙齿咯咯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画箱,仿佛那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屏障。

“说。”萧念昭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沉重的压力。他没有催促,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无形的囚笼,将少女彻底笼罩。

小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她沾满墨渍和泥土的小手死死攥着画箱的边缘,指关节同样泛出青白色,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撑自己不瘫软下去。

“是……是油灯……”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细若蚊呐,破碎不堪,“阿爹……阿爹画草稿的时候……风……风沙刚停……天……天快黑了……我们……我们躲在石头缝里……点……点了唯一一盏……小羊油灯……”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昏暗的光线下作画的窘迫:“灯……灯芯太小了……火苗……一跳一跳……晃眼睛……阿爹手抖……画……画女将军身上的甲……画花了……画糊了……红颜料……泼……泼了一大片……”

“后来……后来那个……那个肩膀被砍掉一半的……大胡子叔叔……他……他……”小墨的声音突然顿住,眼中流露出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他流了好多血……快……快不行了……一直在……在说胡话……”

少女沾着泪水和污迹的小脸微微抬起,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弥漫着血腥、药粉和死亡气息的狭小石缝里。她模仿着伤员那断断续续、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濒死呓语的声音:

“‘保……保命符……给……给她……’”

“‘同……同归……一起……’”

“‘红……红的……真……真好看……像……像新娘子……’”

轰——!

每一个模糊不清的呓语碎片,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念昭的灵魂深处!“保命符”——那是父亲萧凛肋下暗格里,与母亲性命相连的“同生箭”!“同归”——那是西山玄冰碑上,父亲以“夫”之名,刻下的“陪祀”之诺!“红的……像新娘子”——那是母亲前世神武门外,被鲜血浸透撕裂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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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震撼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冲垮了萧念昭心中翻腾的暴怒!原来,这荒诞不经的“嫁衣”误画,根源竟在于此!在于一个濒死沙陀游骑在剧痛与幻觉中,将血泊里看到的玄凰卫战甲的反光,错认成了记忆深处最刺目的红;在于他无意识的呓语,混杂了掠夺时见过的嫁衣印象;更在于这懵懂少女,在昏暗摇曳的油灯下,面对一片被颜料泼脏的“红色铠甲”草稿,听着那些模糊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红”、“新娘子”呓语,凭借着她贫瘠生活里对“女将军”最浪漫、最美好的想象——那戏文里身披红袍、英姿飒爽的穆桂英,那传说中为爱甘愿赴死的奇女子——所进行的……一次彻底偏离轨道的艺术加工与补完!

冰冷的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混杂着巨大荒谬与尖锐刺痛的悲怆。父母的羁绊,那纠缠了百年血火与生死、恨意与守护的宿命,竟以如此荒诞而曲折的方式,在这沙海边缘的阴暗囚室里,被一个濒死的敌人和一个懵懂的画匠少女,以一种全然错误却又莫名触碰到核心的方式,揭示了出来。

他沾满墨渍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亲王常服的衣料,那枚同样刻着“山河永固”的暗金长命锁的坚硬轮廓,正紧贴着他沉稳跳动的心脏。锁片冰冷,却仿佛带着百年前那场风雪中未曾散尽的余温。

“画箱,拿过来。”萧念昭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越了惊涛骇浪后的、深沉的疲惫。

小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抱着怀中的画箱,如同守护最后的珍宝。赵锐上前一步,动作沉稳却不容抗拒,从少女颤抖的双手中取过了那个破旧的藤箱。

萧念昭接过画箱,并未打开,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后扫过囚室内抖如筛糠的老墨头和惊恐万状的小墨。那目光复杂难辨,有洞察真相后的冰冷,有对蝼蚁般命运的漠然,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释然。

“看好他们。”命令下达,他不再停留,高大的身影转身,玄色袍角在潮湿的甬道石壁上拖曳而过,留下沉重而无声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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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沙陀部盘踞的“秃鹫岩”营地。

巨大的篝火在营地中央熊熊燃烧,舔舐着墨黑的夜空,将周围狰狞的风蚀岩柱投下如同巨兽獠牙般晃动扭曲的影子。油脂滴落火中,出“滋滋”的爆响,混合着劣质马奶酒的酸腐气味和汗臭,弥漫在燥热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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