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璇问:“赵夫人和赵小姐对此事态度如何?”
卫竹道:“赵夫人对此极为反感,严令府中上下不得与之有任何牵扯。赵小姐深居简出,外人难知其心意,但据说赵夫人近来正在为赵家小姐相看亲事,条件极为严苛。”
看样子,赵夫人似乎是想彻底绝了蒋坤的念想。
向来听闻赵夫人治家严谨,赵小姐更是书香门第的闺秀,赵夫人自然不会同意这个蒋坤“玷污”了她的宝贝女儿。
她缓缓摇头,道:“此事,我们不便插手。”也不能插手。
且不说赵夫人才帮过她,她不能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单说此事本身就要遵循赵小姐本人的意愿。
用别人的姻缘来做交易,也非她的行事风格。
“那我们……”卫竹看向她,等待下一步指示。
卫璇沉吟片刻。
她也不会去撮合蒋坤与赵小姐,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利用蒋坤这份“求而不得”的心思来做文章。
次日,十里坡码头。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与货物搬运的喧嚣。卫竹避开人群,找到在後院树荫下,正对着石桌上简陋棋盘自弈的蒋坤。
几名膀大腰圆的漕工拦住了卫竹。
卫竹神色不变,只对里面扬声道:“蒋坤,我家主人有笔生意,或能解你‘观棋不语’之困。”
蒋坤执棋的手一顿,擡起头,看向卫竹。
见是个样貌不错的小子。
他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狗尾巴草,歪着头打量了卫竹几眼,懒洋洋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蒋坤道:“你家主人?谁啊?老子这儿可不是什麽阿猫阿狗都能来做生意的。”
卫竹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我家主人姓卫。”
“卫?”蒋坤眉头拧起,随即恍然,带着几分讥诮,“哦——是那个被卡了船的苏氏锦缎?怎麽,硬的不行,想来软的?派你这麽个小子,和一个娘们来跟老子谈?”
“我家主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茶棚等候。”卫竹不理会他的讥讽,只陈述事实,“把头若有兴趣,不妨移步一叙。”
蒋坤盯着卫竹看了半晌,似乎在权衡,想到这人方才提到的“观棋不语”,最终,他嗤笑一声,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行啊,老子倒要看看,她能有什麽高见!带路!”
他挥手示意手下不必跟太紧,自己则跟着卫竹,朝着码头外围一个相对安静的茶棚走去。
远远地,他便看见茶棚里坐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气质沉静,与这喧闹粗砺的码头格格不入。
茶棚简陋,仅能遮阳。
卫璇端坐在一张掉漆的木桌旁,帷帽的白纱垂至肩颈,遮住了她的容貌,只隐约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蒋坤大步走近,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一双虎目扫过卫璇:
“你就是苏氏锦缎的新东家?一个小娘们儿?呵,胆子倒是不小。说吧,找老子什麽事?若是求老子放船,趁早免谈!”
卫璇隔着帷帽,道:“蒋把头误会了。我今日来,并非求你,而是与你做一笔交易。一笔,或许能让你得偿所愿的交易。”
“得偿所愿?”蒋坤嗤笑一声,身体向後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不屑,“你知道老子想要什麽?”
卫璇道:“自然知道。把头想要的,并非锦华堂那点干股银钱,而是一个改换门庭,堂堂正正站在某些人面前的机会。”
蒋坤声音低沉,身上危险的意味传出:“你什麽意思?”
卫竹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
卫璇却仿佛毫无所觉,继续道:“蒋把头半年前于城外救下车驾,对赵小姐心生仰慕,此事虽隐秘,却也并非无人知晓。赵夫人治家严谨,看重门第清誉,把头如今的身份,确是难入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