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坤脸色阴沉,拳头不自觉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他娘到底想说什麽?!”
卫璇道:“我想说的是,硬闯丶苦等,皆是下策,只会让赵夫人更加厌恶。你想靠近那座府邸,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一块敲门砖,一个能让赵夫人不得不正眼看你,甚至……需要你的理由。”
蒋坤死死盯着她,虽然依旧戒备,但眼神中的凶戾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焦躁:
“说下去!”
卫璇缓缓道:“据我所知,礼部侍郎赵大人,近来正为一事烦忧。朝廷欲重修《礼乐志》,需广搜前朝散佚典籍。赵大人负责江南文献的征集与护送。然而,近来漕运不太平,已有两批珍贵的古籍孤本在运输途中或因‘意外’受损,或因‘疏忽’延误,使得赵大人压力倍增,在朝中颇受非议。”
她停顿稍许,让蒋坤消化这个消息。
“古籍脆弱,运输要求极高,需避光丶防潮丶防震,且时效紧要。寻常漕船粗莽,难以胜任。而官船调度缓慢,规矩繁多,易生掣肘。”
卫璇继续道:“若此时,有人能提供一支船队,精通水路,熟悉沿途关节,能确保这批典籍万无一失丶准时送达京城……蒋把头,你说,赵大人会不会记住这份人情?赵夫人又会不会对这位雪中送炭的义士,稍稍改观?”
蒋坤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帮助赵大人解决公务难题,不再是令人不齿的骚扰,而是堂堂正正的“义举”!
这不仅能大大改善他在赵家人眼中的形象,更能让他与赵家産生一种正向的联系。
蒋坤忽然问:“你有把握让赵大人用我的船队?”
卫璇道:“把握在于运作。我可以设法通过关系,将把头您‘精于特殊货物押运丶确保万无一失’的名声,递到赵大人耳中。同时,我会提供一批特制的防震防潮书箱,以及详细的养护建议,确保古籍安全。剩下的,就需要蒋把头您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能力了。”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道:“当然,此事风险与机遇并存。若成,蒋把头便在赵家人面前有了立足之地;若败,或者古籍有任何闪失,那便是万劫不复,不仅赵家,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嘶——”蒋坤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蒋坤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火候到了。
卫璇勾了勾嘴角,道:“很简单。第一,立刻恢复苏氏锦缎的船运,过往耽搁,按市价赔偿;第二,确保我苏氏商号日後漕运畅通,价钱按旧例;第三,与锦华堂划清界限。”
蒋坤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小娘皮,年纪不大,算计倒深!好!老子答应你!不过,你要是敢耍花样,或者事情办不成……”
卫璇轻轻一笑,帷帽微动,道:“蒋把头是聪明人,当知合则两利的道理。我若办不成,苏氏锦缎首当其冲,于我何益?”
她站起身,最後说道:“三日内,我会让人将书箱样品与运作计划细节送至码头。希望届时,能看到我苏氏的货船扬帆。告辞。”
说完,她不再多言,带着卫竹离去。
回到映月轩,卫璇立刻修书一封给苏伯,让他加紧依她画出的图样准备特制的防震防潮书箱,并附上详细的养护说明,务必在三日内先做出几件样品。
但关于如何将蒋坤“推荐”给礼部,她心中虽有模糊的想法,却总觉得不够稳妥,其中关窍和具体操作,并非她能凭借前世那些零散记忆就能完全把握的。
她需要更了解官场规则和运作方式的人来参详。
略一思忖,她便打算前往谢府。
如今她掌家,出门已自由许多。
至于卫竹,她既已决定将他带在身边培养,便无需刻意隐藏,带上他同往谢府,也算是一种姿态。
到了谢府,门房通传後,谢家父母听闻卫璇来访,颇为热情地亲自在花厅接待了她。
谢夫人拉着她的手细细问候,言语间满是关怀,谢老爷也温和地询问了她近况,对安静跟在她身後的卫竹只是略看了一眼,并未多问。
“伯父伯母挂心了,璇儿一切都好。”卫璇礼貌回应,随即道明来意,“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件棘手之事,想向清晏哥哥请教,不知他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