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蚕坛有七八级台阶,上面是写着嫘祖尊号的牌位,漆着金粉,外罩纱幔。
贵妃在杨尚宫的搀扶下,缓步登上台阶。
冯老夫人眼神阴骘,心中暗暗祈祷,贵妃一脚踏空,从神坛上坠落,可惜老天爷没听见。
贵妃安然无恙走上神坛,来到神位前,贵妃率众女官跪拜。
尚仪从匣子中取出纯白丝绸,双手捧起。
贵妃接过,虔诚地奉至神前献币。
雅乐随之变为《肃和》,歌工、歌童们引亢高歌:
明灵光至德,深功掩百神。祥源应节启,福绪逐年新。
万宇承恩覆,七庙伫恭禋。于兹申至恳,方期远庆臻。
献币完,贵妃退下。
女官奉豆而入(豆:陶制高脚托盘)。
豆中盛着清晨宰牛羊之血,乐曲随之响起《雍和》。
贵妃在尚宫引导下,来到祭坛东南角洗手,女官为其擦干,二次登坛。
乐曲换为《寿和》。
尚仪斟上一爵,贵妃双手捧着,献至神位前大礼参拜,乐声止。
尚仪跪到神位右侧,高声朗读祝词:
“天元六年二月二十四,贵妃豆卢氏,敢昭告于先蚕氏:
惟神肇兴蚕织,功济黔黎,爰择嘉时,式遵令典,谨以制币牺斋,粢盛庶品,明荐于神…”
第一爵敬过,第二爵贵妃自己饮了一口。
尚仪捧来三牲胙肉,贵妃双手接过,高举至神位前,让神明过目,再交给女官摆上供桌。
其余的由女官们依次摆上,待全部祭品奉上,贵妃遵礼再拜。
又接第三爵酒,一饮而尽。
随后用金钩黄筐采桑三条,其余妃嫔、命妇们按等级使用不同工具,采桑五至九条。
蚕妇将蚕茧进献贵妃,至此,亲蚕礼结束。
命妇们在小帐里稍事休息,便返回宫里,还有最后一个仪式-分酒,将今日太仆寺宰杀的牛羊、酒水分食。
“哎哟,可算完事了!”贵妃累的满头大汗。
今日日头好,暖洋洋的。
三个月身孕的她,又穿着厚重、繁琐的礼服,上上下下几趟,顶着暖阳,热的不行。
贴身宫女阿珠忙用帕子沾了沾凉水,给她擦拭。
“我这一胎都热的难受,宁王妃肚里揣着两个,定是更难受!”贵妃喘着粗气道。
“我看宁王妃好着呢!脸不红、气不粗,直愣愣站那儿!”阿珠笑道。
“宫里这些娘娘,加起来都比不过她!武将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贵妃服气道。
“今儿多亏她帮本宫解围,那个老妪,真真可恶!”
贵妃想起祭祀前大长公主的难堪,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宁王妃出言力挺,今儿这事儿自己不知该怎么下台!
“娘娘,您呀,就是太好性儿!太注重规矩,让规矩给束缚了!想着给她留颜面,为难了自己。
看看人家宁王妃,谁都不惯着!谁让她难受,她便让谁难受!活得那叫一个畅快!
娘娘,您就该这样!如今,您也有孩子,腰杆子硬气,何须小心翼翼维护别人颜面?”阿珠说出心里话。
看到主子被人刁难,她气得不行,奈何人微言轻。
宁王妃那番言论,阿珠简直要膜拜了!
自家娘娘人美心善,若也能这般洒脱怼回去,该多好!
“你这丫头!嫌弃你主子窝囊了?”贵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