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府轻叩桌案,说:“防守越严密的地方,越有可趁之机。你且下去等待时机。”
见心腹消失在门口,何知府站起在屋内踱步,她这心里边始终有些不安。
张了张嘴,想叫人请郑同知来府上一叙,可又想到事以密成,断不可再让第四人知晓,罢了。
风雪簌簌落下,堆在行人肩头,散在孩童毛茸茸的发间,给冬日再添几分温情。
温煦的阳光照耀在雪地里,上面印着一窜窜小脚丫,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彻整个张府。
豚豚蹦蹦跳跳,抓了块雪砸向对面,“金锁,球!”
王金锁有八岁了,身手敏捷,一侧身就躲了过去,手作喇叭喊道:“豚豚小姐,你太慢了。”
“哼哼哼!”豚豚撅起嘴叉腰,可她人小气量不小,才不跟大孩子计较。
再接再厉,抓了雪朝对方攻击,然而肥嘟嘟的小短手如漏勺,雪团还没砸出去,就只剩星零了,哪里还能袭击到对方?
豚豚幸幸苦苦发动了几十趟攻击,愣是连雪点子都没沾到对方衣角,她好生气,两颊都气得鼓鼓的,如河豚一样Q弹可爱。
王金锁干站了许久,于心不忍,默默向前两步给她放水。
无事发生。
再上前两步。
无事发生。
再上前两步。
“金锁,崽要打你了!回去。”人小气势却足,豚豚奶声奶气吼道。虎头帽两边的细绳随小脑袋摆动,衬着她活像只路都走不稳的小虎崽。
王金锁很是苦恼:她回去,豚豚就更打不着了。
两小孩大眼瞪小眼。
“豚豚小姐,我教你怎么把雪球团起来吧!”王金锁退而求其次。
豚豚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她低头看看自己漏雪的手,又抬头看看金锁,两条眉毛几乎快皱到一起,像在做何等艰巨的决定,“嗯!你教崽。”
眼眶有泪水汇聚,崽一定要学会发出雪球!
王金锁教得很用心,豚豚也学得一丝不苟,严阵以待,好比在做什么军机大事。
王金锁摇摇头,暗骂自己荒谬,玩雪算什么大事?不过小姐这副严谨的模样,和主君好像。
“豚豚小姐,你学这么认真做什么?”玩耍嘛,玩得开心最重要了。
豚豚握紧她的小拳头,稚声稚气又坚定有力:“崽给娘报仇!”实在没忍住鼻子发酸,眼眶通红一片。
“啊?主君是大人,有仇大人会自己报,用不着我们做小孩子的。”
豚豚艰难地擦去眼角的泪花,“娘死了。崽打坏蛋!”抽抽噎噎,难过至极。
王金锁悚然大惊,主君亡故了?这这这……她怎没有听说过?
“小姐这可不能乱说,您何处听来的?”
豚豚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像无助的小白兔,边哭边说:“爹说的。”
小身子哭得一颤一颤,语气悲伤极了,“娘是死鬼,呜呜呜……娘好惨,崽报仇……”
饱受‘丧母之痛’的豚豚眼角挂着泪珠,坚强道:“崽打坏蛋!”
崽要苦练打雪仗,为娘雪耻!
王金锁:“……”死鬼不是死了的意思。
她涨红了脸,“主君没死,小姐您别难过。”挠挠头,努力跟豚豚解释,“死鬼、死鬼……就是关系很要好的意思。”
豚豚小手按住胸膛,嘴巴嘟成一个‘O’字,娘复活了。
她欢欢喜喜拍掌,“太好了,棒棒!娘干活养家,崽躺平。”
王金锁:“……”小姐真孝啊。
“小猪——回来吃饭了。”温和又清冽嗓音响起,如同春风拂过耳畔。
“崽来啦!”豚豚沉浸在不用养家的兴奋当中,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吭哧吭哧跨上台阶。
宗溯仪拿帕子给豚豚擦汗擦手,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肥脸,“成日只晓得出去疯玩,大字也不练,当心你娘回来宰小猪过年!”
豚豚大眼睛瞪圆,吓得抱紧自己的小胳膊,奶声奶气:“崽臭,爹娘不吃崽。”
宗溯仪不禁笑了,拍拍她的屁股墩儿,“坐下,吃饭。”
“爹,崽是死鬼吗?”
宗溯仪把勺子塞豚豚手里,努努嘴说:“你是我的捣蛋鬼。”
十分不客气:“捣蛋鬼吃饭,再挑食让你娘揍你。”
豚豚学着大人模样摇头叹息,原来崽和爹关系坏,这可咋整啊。
饭后要去施粥,宗溯仪将豚豚留给金锁带,领着十多个仆役就出去了。
沿途碰上罗子君带着士兵巡逻,两人各自冷哼一声,扭头侧身而过,嫌弃之声隐约可闻。
“圆饼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