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古怪。玉璜不是他志在必得之物么?
苏清韫还未想明白,谢珩已起身,重新披上大氅。“今夜子时,秦苍会来接你。在此之前,好生休息。”
他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未曾回头,只留下一句:“那‘清络丹’,按时服用。”
房门开合,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回廊中,只余一室烛火摇曳,和窗外愈狂暴的风声。
苏清韫缓缓抬手,抚过被他触碰过的耳畔。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地一片混沌,沙暴如狰狞的巨兽,正张开大口,欲将整座边关吞噬。
子夜将至。
子时初刻,沙暴已彻底笼罩葬雪关。
狂风卷着沙石,如同万千厉鬼在嘶吼冲撞。能见度降至不足三尺,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翻滚的、昏黄的浊浪。行辕内所有灯火俱已熄灭,只余少数几处关键位置留有微光,在狂风中明灭不定,如同濒死的喘息。
秦苍一身黑色劲装,外罩同色斗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东跨院。他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装束的玄甲卫,气息收敛,如同融入了夜色与风沙之中。
“苏姑娘,时辰到了。”秦苍低声道。
苏清韫早已准备妥当。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衣裙,外罩防风的斗篷,“承影”藏在臂侧,玉璜贴身而藏。她将林太医开的药瓶收入怀中,朝秦苍点了点头。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东跨院,穿行在狂风怒号、飞沙走石的行辕内。即使以苏清韫的目力,也仅能勉强看清前方秦苍模糊的背影。沙砾打在脸上身上,隔着衣物仍觉生疼。
听雪楼位于行辕东北角,是一座三层砖石小楼,原本是供登高赏雪之用,此刻在沙暴中孤零零矗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
楼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秦苍引着苏清韫直上三楼。这里视野最好,有一面临窗的暖阁,此刻窗户紧闭,但仍能听到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姑娘请在此稍候。”秦苍点燃了一盏小小的油灯,置于墙角,光线仅能照亮方寸之地。“相爷已有安排,影煞若来,必从此处潜入。姑娘只需如常作息即可,其余交给我们。”
他指了指暖阁内侧一道不起眼的窄门:“若情势危急,可从此门退入夹壁,内有通道直通楼下密室。”
苏清韫环视四周。这暖阁陈设简单,一榻、一桌、一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在昏暗中模糊难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与陈旧木材的气味。
“秦统领,”她忽然开口,“相爷的伤…当真无碍?”
秦苍动作微顿,沉默片刻,道:“主上之事,属下不敢妄言。但请姑娘相信,主上自有分寸。”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苏清韫不再追问。
秦苍留下两名玄甲卫守在暖阁门外暗处,自己则带着其余人悄然隐入黑暗,不知所踪。
暖阁内重归寂静,唯有窗外风沙的咆哮,仿佛永无止境。
苏清韫在榻边坐下,没有解下斗篷。她取出玉璜握在手中,温润的玉质在黑暗中散着极其微弱的、乳白色的光晕,如同夜海中的一盏孤灯。
她尝试着将心神沉入玉璜,这一次,那古老的意志似乎平静了许多,不再有强烈的抗拒,反而传递出一种淡淡的、近乎审视的波动。一些更加破碎的影像掠过她的意识:崩塌的殿宇、断裂的碑文、流淌着星光的河流…以及,一道模糊的、屹立于废墟之上的挺拔背影。
那背影,竟有几分熟悉。
她心头一震,想要看得更清楚,那些影像却如同水面涟漪,倏然散去。
玉璜的微光也随之黯淡下去。
苏清韫睁开眼,胸口微微起伏。玉璜深处隐藏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也与谢珩口中的“星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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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风沙的咆哮中缓缓流逝。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在苏清韫精神稍有松懈之际,怀中的玉璜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温润的脉动,而是尖锐的、充满警告意味的震颤!与此同时,她肩头的“珩”字烙印骤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有危险!而且是直接针对玉璜或她本人的、极度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
苏清韫猛地起身,手握“承影”,目光锐利地扫向暖阁四周。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咻!咻!咻!”
三道细微的破空声穿透狂风,从不同方向射入暖阁!不是箭矢,而是三枚乌黑的、细如牛毛的钢针,直取苏清韫眉心、咽喉与心口!
度快到极致,角度刁钻狠毒!
苏清韫早有防备,身形急闪,同时“承影”出鞘,幽蓝剑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
“叮!叮!叮!”
三声轻响,三枚钢针被尽数击落!但针尖触及剑身时,竟爆开三团细微的黑色烟雾,带着刺鼻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