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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5页)

白冤观其面色,状似无意道:“到时候欺负过梁桃花的人,怕是都落不着好……”

妇人果然心神不宁,接话道:“害死小花的王三虎,不是已经抓起来了吗?!”

半月前小花的尸体从乱葬岗挖出来,死因就在村子传开了,封口村所有人其实早就心知肚明,都暗中揣测是王三虎作孽。之后衙役来村子走访调查,她也是这么交代的。

谁知道那原本无亲无故的傻子会突然冒出来个爹,那爹还在县衙里头当差,长相可谓凶神恶煞,绷着一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狠样子,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谁见了不害怕。

除了何老四、孙小娘、方大姐、马尖嘴,村子里还失踪了好几个男人,就是接连莫名其妙地失踪,怎么找都找不到。而这几个男人,明里暗里的,好像都跟小花有点不清不楚。于是乡亲们开始猜测,是不是梁有义起了报复之心把他们给掳走了。

失踪者的家属便自发去寻,自然是没寻着人,反而是那凶神恶煞的梁有义,隔三岔五会来封口村转悠。

妇人说:“他腰里插一把长刀,手一直把着刀柄,做出一副随时要拔刀砍人的架势,吓死个人啊。他每次来,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就满村子晃荡一圈,然后突然站在某家窑舍前,不错眼珠地盯着看。”

周雅人问:“看什么?”

“看人,看鸡,看狗,什么都看,窑舍里有什么他看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直挺挺地盯着看,那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妇人一提起这场景就心头打怵,“有些顶不住他那种眼神的,鼓起勇气想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搭腔,光直勾勾盯着你,盯到大家心里头害怕,只能匆匆进屋插门躲起来。”

时不时的,村子里便会少个人,大家自然而然就要怀疑到梁有义头上。好像他白天过来踩点,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人,哦不,掳人,大家防不胜防,不知道下一个将轮到谁。

这么听上去,不禁让人想起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可见这梁有义是个闷声干大事的狠人。

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单人提刀往那一杵,就让满村子人心中生怖——因为他是那痴傻姑娘的亲生父亲,是突然间杀到封口村的讨债鬼。

妇人愁眉苦脸:“那些被他抓去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雅人:“这么多人失踪,大家没想过报官?”

“怎么没报,报了也没用。”妇人叫苦不迭,“那梁有义在衙门里当差,官府肯定是要包庇他、给他撑腰的呀,当官的说咱们拿不出证据就是诬告,去衙门的乡亲当场就被打了几大板子,屁股都打开花了,谁还敢去硬碰硬,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怎么跟官斗?!”

妇人说到此,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所以待那姓梁的牢头再来村里时,合计好的十几个村民把他团团围堵起来,让他放人他不放,依然用那种毒蛇猛兽一样的眼神盯人,当然就打起来了。”

周雅人:“十几个人打一个?”

妇人强调:“他有刀,又是练过的,大家要是不团结起来,根本拿他没办法。”

白冤:“团结起来就赢了?”

“肯定的啊,两边打起来,必然是要头破血流的,要不是给姓梁的打晕过去,大伙儿很难按得住他。后来洪老爹出主意把他绑起来,再慢慢审问他把人掳去了什么地方,可这姓梁的咬死不松口,牙关咬出血都不吐一个字,那凶狠劲跟条待宰的狼一样,去审他的人见了都怕。”妇人道,“我当时就在最外头看了几眼,没敢靠太近,第二天大清早就听见村民嚷嚷着喊,那姓梁的跑了。他跑了不说,洪老爹的小儿子也跟着不见了踪影,肯定又是被姓梁的给掳走的。他女儿是个傻子,他就是个疯子,他那傻女儿死了关我们什么事,他凭什么到处祸害人。”

白冤挑眉:“怎么不关你们的事,那曹大力明明在公堂上招认,封口村的人,没一个善待过那个傻子。”

妇人脸色陡然转阴,满腹怨愤:“他曹大力才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他作孽作歹,把那遭瘟的傻姑子带进村,才把村子搞得乌烟瘴气。好了,现在出了人命,那傻子亲爹找过来算账,大家都跟着他遭殃,全是他曹大力害的。”

周雅人敏锐道:“他做什么歹?梁桃花怎么说也是被他所救……”

“他当然这么说。”妇人嗤鼻道,打心眼儿瞧不起曹大力,“谁不知道他曹大力是个鳏夫,又穷又丑又抠搜,一把年纪讨不到媳妇,村里头连守寡的都看不上他,能不想婆娘么。我听说的可是他赶脚的时候,在瓦塘一片茂密的蜀秫地撞见有人在干那种事,曹大力就猫在暗地里偷看。”看着看着,自然就受不了了,浑身热血都往下腹涌,妇人说,“再加上他当时喝了几口酒,精虫上脑,拎着榔头就冲出去把那个男人敲晕过去,然后解了裤腰带迫不及待地往那女人身上扑。完事后才发现那女人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痴呆,于是曹大力就把那傻子给带了回来,白捡个不要钱的媳妇。”

那傻子被带回来之后,曹大力接连好几个月不出门赶脚,天天关门闭户地窝在家里捣鼓,那傻子便不分昼夜的天天叫唤,过来人谁听不出来曹大力在干什么。

白冤和周雅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问:“这件事你听谁说的?”

“王三虎呗。”

白冤刨根问底:“王三虎又是从何得知?”

“那谁知道,好像是曹大力喝多了,自己讲出来的。”

反正经王三虎口头转述,讲得下流又露骨,说那躺在野地里的女人嫩生生白花花的,摸上去溜光水滑,一掐一个红印子。傻归傻,但是滋润啊,因为傻子不懂廉耻,所以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傻子言听计从,再加上小花本身有几分姿色,于是王三虎也眼馋上了。

难怪梁有义怎么都不肯放过曹大力,想必也是听了这些话,一时间很难分清孰是孰非。

“他自己说出来的,酒醒了就没胆子承认。要我说,罪魁祸首就是他曹大力,结果他却被官府放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当然,害死小花的人是王三虎,已经被官府抓了,冤有头债有主,姓梁的应该去找他俩报仇,三番五次来找别人的麻烦干什么。”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白冤说:“无缘无故的,梁有义为什么要来找别人麻烦?”

周雅人:“村里失踪的这些人,跟梁桃花有什么瓜葛?”

妇人顿了顿:“他们跟那傻子有什么瓜葛我怎么知道,我没亲眼见过,可不敢随便乱说,要负责任的呀,到时候惹火烧身,遭殃的就是我了。况且你们刚才也说了,曹大力在公堂上胡说八道,指责封口村的人对那傻子不好,那姓梁的听了肯定就怀恨在心啊。”

白冤打量这间窑舍,没再见到别人:“家中只有你们娘儿俩?”

话题突然转移,妇人还反应了一下:“啊,对。”

白冤试探:“你丈夫呢?”

妇人:“煤窑上工去了。”

白冤:“什么时候去的?”

妇人:“一月前。”

也就是发现小花尸体之前,她丈夫离开了封口村。

屋内啪的一声,众人循声而去,就见一个竹篓打翻在地,倒出来一篓子挽成团结的茅草草绳。

刚才那位耳背的老人好似犯了错,手忙脚乱的半跪下身,惊慌得双手合十,求神拜佛一样举过头顶,嘴里碎碎念着什么,难以听清。

“娘。”妇人紧张地走过去,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茅草绳。

“别乱碰。”老人打了她一巴掌,继而双手合十地拜求,“恕罪恕罪,请恕罪。”

说着还对着空气磕了个头,才神神叨叨地将草绳往竹篓里装。

白冤扫视一眼,这屋内并未供奉神佛或大仙儿,便觉得这老人跪拜得莫名其妙,于是问出口:“老人家这是在作甚?”

“没什么,”妇人转身出来,“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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